連拍了幾下自己的腦袋後,她可憐兮兮地抬頭看向顏皓,滿目哀求。
「那你現在可不可以讓我逃走?」
顏皓嘴角一挑,牽起一抹冷笑,毫不留情地拒絕。
「跟我回宮。」
「顏皓,你真是大混蛋。」慕癿琪再一次沮喪地垮下了臉。
她知道自己已經錯失了良機。
「回去就回去。」
心不甘情不願地邁開步伐,驀地,眼前一花,忽覺耳畔一陣涼風掠過,背脊更是泛上了一陣寒意。
她下意識地回過頭,就見原本站在她面前的顏皓,不知何時竟已到了她的身後,手中長劍,已一劍貫穿了對面錦衣男子的胸膛。
而錦衣男子劍尖只差自己的背心不到寸許。
她又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慕癿琪不禁打了個寒顫。
鮮血,已將四周的雪地染得通紅。慘淡的月光下,那片片血紅,顯得觸目驚心,也令人幾欲作嘔。
慕癿琪臉色蒼白地伸手掩住了嘴。
「我——我最終還是死在了你的手上——」錦衣男子清秀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而倦怠的輕笑,「這樣也好啊,至少——至少我可以去黃泉陪二殿下了——」
「顏深有你這樣的下屬,他死也瞑目了。」
顏皓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驀地,收手一抽,鮮血在半空中劃下了一道淒厲的紅光。
那冰冷平靜的話語,那淡漠無情的笑容,就仿若地獄的修羅,讓人不寒而栗。
「哈哈哈——」錦衣男子忽然淒厲大笑了起來,隨著笑聲,他胸前的傷口也不斷擴大,鮮血如泉水般涌出。
「顏皓啊顏皓,你果真是厲鬼!你弒兄奪位,大逆不道,你一定不會有好報的。只可惜我不能為二殿下報仇——我有負夫人的重托,有愧于二殿下——」
恨恨地說出最後一句話,他朝後倒了下去,但雙眼卻睜得老大,寫滿了不甘與怨恨。
夫人嗎?
顏皓眸中掠過一絲寒光,然後收起了手中的長劍,轉過身看著臉色慘白的慕癿琪。
在那冰冷目光的注視下,慕癿琪只覺全身寒意陣陣,她僵硬地抬起頭,對上了那雙暗藍的眼眸。
「他——他為什麼說你弒兄奪位?那個二殿下是——」
「是我二皇兄顏深。」顏皓說得很平靜,眼眸中甚至沒有一絲情緒波動,只是臉色出奇的蒼白,「他說得沒錯。是我設計逼走了我大皇兄顏澤,然後派刺客殺了我二皇兄,現在,我還在準備奪我父王的王位——」
他頓了頓,看著血色自慕癿琪臉上一分分地消失,唇角忽然牽起了奇怪的笑容。
「我還可以告訴你一件事。我的大皇兄顏澤就是你口中的展大哥——澤國護國大將軍,展少遠。」
瞳孔驀地睜大,慕癿琪不敢置信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顏皓忽又笑了起來,「知道嗎?一個人要在深宮里獨自生存下來,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淡淡看了她一眼,他轉身背對著她。
「你現在可以選擇去留。」
為什麼他忽然又肯放她走了?
慕癿琪呆呆地怔在那里,不知道為什麼她竟覺得剛才的顏皓笑起來很悲哀,很寂寞……究竟是去還是留?
心底正自掙扎,忽見面前背對著她的顏皓身子微晃了一下。
「顏皓——」
才剛剛出聲,就見眼前之人「 」的一聲栽倒在了雪地里。
「顏皓——」她嚇了一跳,連忙跑過去,攙扶起他。
月光下,他微閉著雙目,臉色雖出奇的蒼白,唇色卻是出奇的鮮紅,微低下頭,她已瞧見了雪地上那一攤觸目的猩紅。
「顏皓——顏皓——」
她死命搖晃著他的身子,不斷地拍打他的臉頰,想喚他清醒。
以她的力氣怎麼可能背得動他?而且這里又是熵國界內,她根本就不熟悉這里的道路,就連這里是哪里,她都不知道啊!
「顏皓,你醒醒呀——顏皓——」
他的手好冷,比雪地上的寒雪還要冷上三分。
原來他竟病得這樣厲害了?!但他卻還是來救她?
終于,懷中的人緩緩睜開了眼楮。
「顏皓——」
她還未及表示開心,睜開眼楮的人第一反應竟又是把她猛地推了開去。
「混蛋!」
她怒了,又爬回去,將他死死抱在懷里。
「我現在就是要管你了,你能把我怎麼樣?」她賭氣地越抱越緊,絲毫也沒發覺此刻兩人的姿勢有多麼的曖昧。
「沒有人——可以信任——沒有人——」
好不容易清醒過來的人,又漸漸昏睡了過去,眉峰緊蹙著,似乎陷在了某個不可自拔的噩夢里。
竟沒有人可以信任?!
慕癿琪眼底流露出了一絲無奈的嘆息。
第4章(1)
雪,已是越下越大,舉目望去,除了一片蒼茫的白色,什麼也看不到。
她緊緊抱著他,躲在梅花樹下,卻擋不了多少風雪。全身幾乎都要凍僵了,連血液都要凝結成冰,但她還是咬了咬牙,堅持了下來。
極度的寒冷,讓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她低頭看了眼懷中昏睡不醒的人,苦惱地皺起了眉。
「顏皓,你要是再不醒,我就真的要丟下你了啊!」一開口,才發現連威脅都帶著不可抑制的顫音。
微動了動僵硬的身子,懷中卻丟下了一個東西,似有什麼粉末灑了顏皓一身,眼前頓時浮現出一道道細微的七彩光芒。
她定楮一看,是那個裝著熒光粉的小瓷瓶。
當時在清心殿被魏青帶走的時候,她急中生智,一路上偷偷用熒光粉留下記號,想必顏皓就是沿著那些記號找到自己的吧?
輕嘆了口氣,她低下頭,卻發現顏皓眉宇間也染沾了一些熒光粉,那晶亮的光芒竟襯得他有如神般俊美。
原來他也生得這麼好看啊!
她看得不禁失了神,驀地,一陣寒風吹過,卷來幾片飛雪,一鼓腦全撲到了她的臉上,頓時渾身一顫,清醒了過來。
再這樣下去,她也要凍死了,竟還有心思這樣盯著別人發呆?!
甩去了腦海中無聊的想法,她低下頭,輕呵著環著顏皓臂膀的雙手,頰邊的發絲卻不經意地垂落在了昏睡之人的眼睫之上。
微蹙了蹙眉峰,顏皓輕輕申吟了一聲,吃力地睜開了眼。
「啊,你終于醒了。」
慕癿琪開心地看著他,靈動的眼眸里滿是真摯的笑意。
顏皓微微別開了眼,試圖掙扎了一下,竟沒能掙開她的懷抱。
「我就知道你一醒來又想推開我了。」慕癿琪輕瞪了他一眼,雙手環得更緊,「你這個人真奇怪,我可是在救你啊,若不是我,你剛才可能已經凍死了。就算你讓我抱一下,也不會少塊肉對不對——呃——」
終于驚覺到自己說的話有多麼的曖昧,慕癿琪霎時羞紅了臉。
老天,她究竟在胡說八道什麼?
「放手。」顏皓輕咳了兩聲,聲音雖依舊虛弱,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冷意。
慕癿琪朝天翻了個白眼,依言放開了懷抱。
「你以為我願意抱著你嗎?」
那小小聲的嘀咕哪能逃過顏皓的耳朵,他微垂下眼簾,支撐著身子坐了起來,靠著樹背,一臉的倦意。
「你錯失了兩次機會。」他看了慕癿琪一眼,淡淡地道。
慕癿琪的臉上說不清是懊惱還是生氣,只是扁了扁嘴,「我總不能就這樣丟下你見死不救吧?這我可做不出。反正你剛才不是讓我選擇去留了嗎?等你好一些,我再走也安心啊!」
顏皓掩唇低聲咳嗽著,眼底卻掠過一絲異芒。
「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你說什麼?」以為自己听錯的慕癿琪驀地睜大了眼,「你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