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誰?解瓷皺眉,卻覺得最糟的客人已經請進門了,再也不會有糟的事了。
一開門,是那雙黑色的眸,深沉而溫和,解瓷只覺得整顆心不自禁地一緊。
「你好。」她怔怔道,像是靦腆女生乍見校草時的局促。
他很從容地點頭微笑,「不好意思,又打擾到你了。」
「什麼嘛,只不過借她沙發坐坐而已。」秦硯聲說時,人已立至解瓷身後。
原本門口彌漫著淡雅清新很快就混入了秦硯聲專屬的張揚霸道。
「走吧。」黑眸自解瓷轉向秦硯聲,唇邊的笑深了深,「你這個夜貓子,真是擾人不倦。」
「少來了,你自己不也是晝伏夜出的。」秦硯聲說時,已換回皮鞋,走向門外。
臨走前,陳均窯不忘向解瓷點頭致謝。而那個真正打擾到自己的人早就邁著悠然的步子消失在了走廊盡頭。
第2章(1)
自從陳均窯同秦硯聲頻繁出現之後,這個原本安靜的樓面似乎也熱鬧了起來。解瓷常常在過道遭遇那些衣著時尚、長相出眾的男男女女。其中有幾個竟然隱隱還有幾分面熟,只是怎麼也回憶不起來在哪里看到過。可是對于陳均窯和秦硯聲的身份,她卻已經由原先的若信若疑,變為毫無懷疑了。
這真有些啼笑皆非,她這個不跟潮流、不重視外表的「土鱉」竟然攤上了一個時尚鄰居。但鄰居始終只是鄰居,他的出現可能或多或少會影響她的生活,卻絲毫不會改變她的本質———她討厭陌生人、討厭復雜、討厭吵鬧、討厭那些亮眼的裝扮。簡而言之,她與時尚格格不入。
因此……
「怎麼又是你?」解瓷見到立在門外的秦硯聲,明知他可能成為下一個張藝謀,卻仍然不會擺出討好的嘴臉。
「喂,你想省護膚霜的錢,也不用整天繃著張臉吧。」他說時,從褲袋中掏出一根煙來,斜斜叼在唇邊。
「你有什麼事?」她睨了眼他唇邊的煙。她一向反感抽煙的男人,眼前這個男人怎麼就有這種本事,竟然把自己討厭的缺點全都集合起來了。
「你這個周末有沒有空?」他抬眼,眸中倒映著打火機亮起的火焰,明媚而幽深。
「嗯?」她不懂他這類似約會邀請的開場白。
發現她眼中的戒備,秦硯聲含笑將一口煙盡數噴在解瓷臉上。
「咳咳,你干什麼?」她想瞪他,可眼被煙燻了,根本睜不開。
「土鱉你想什麼呢。均窯這個周末辦家庭PARTY,想找你去幫忙招待客人、湊湊數而已。」
幫忙招待客人?真是有意思。虧他還能鎮定自若,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在自己家門口提出這樣可笑的要求來。
「我用的鐘點工不錯。秦先生如有需要,我很樂意提供給你電話。」她解瓷再不濟,也不至于淪落到要給人打下手、做雜工的地步。
「我們的聚會很私密。鐘點工就免了。」他玩味她那張沒有表情的白皙臉龐,尋思著這個女人似乎真的對自己「免疫」。她果然很怪胎。
「那我這個外人也免了吧。」她冷冷道。
很私密?不過就是打扮得光鮮亮麗、私混在一處抽煙喝酒。初遇時的那一幕,她還歷歷在目。雖然因為未戴眼鏡,記憶中所有畫面都是模糊不清的。
「隨便吧。」他懶懶彈開煙蒂。排練場還有一大堆容貌出眾的女人在等著討好自己呢。他不懂自己為什麼要浪費時間在這個不識抬舉的土鱉身上。
莫名其妙。
解瓷望著那個漸行漸遠的人,完全不懂他這算是什麼?
邀請嗎?那樣不屑的樣子,擺明不是。
嘲諷嗎?也沒必要特地上門,更何況還告訴自己聚會的消息。
難道……腦中閃過那雙黑色的溫柔笑眸。陳均窯是聚會的主人,莫非邀請是由他發出的,只不過好意經這個轉述人之口就變了味,成了嘲諷?越想越覺得應該是這樣。
「均窯官瓷,天下無雙,小瓷你作為我解賜德的孫女,命中注定要與這均窯瓷有著不解之緣。」
陳均窯。那個有著黑色雙眸的男人,總是讓她不自禁地泛出親切感來。而這種親切,不僅僅是源自名字,難道真被爺爺一語成讖?
「解瓷,你在胡思亂想什麼?」她搖頭輕笑。自己看來真的是太閑了。
名字不過是巧合,親切只是性格相投罷了。很果斷的,她自己給自己找到了最合理的答案。
解瓷坐在沙發上,靜靜喝著杯中的茶,毫不在意那個一會兒在客廳左顧右盼、一會兒又到陽台查看的人。
終于,將整個房間巡視一遍,安心坐下的人長吁了一口氣,端起了自己那杯茶,「好像還不錯。」
「那個肖恩給了你多少好處,這樣賣力為他看房?」解瓷搖頭訕笑。
「既然他托了給我,我總要上點心才是的。」孟瑩說著,又忙討好道,「不過是你,我自然放心的。」
「呵。」如果每天都打電話來詢問情況外帶以朋友名義不定期回訪都叫放心,那解瓷還真要回小學好好學習「放心」的意思了。
「咦?」孟瑩突然對著手中的杯子皺眉,一雙眼不解地望向解瓷。
「怎麼了?茶涼了?」誰讓她一進門就到處巡查,這樣的冷天,茶自然涼得快。
「不是,只是奇怪你怎麼喝柚子蜜茶了?你不是一向在秋天只喝菊花茶的嗎?」
「又不是什麼雷打不動的法律條文,覺得這蜜柚茶不錯,就開始喝了。」她輕描淡寫。
孟瑩仍是不太相信。解瓷從來是個執拗的人,認定的事從來不會輕易改變。就如同化妝,自己勸過她多少次,女不容無悅者。她倒好,一句「有自己欣賞自己」就把自己擋了回來。
「好像不早了,一起去吃晚飯吧。」解瓷放下茶杯,向孟瑩建議道。
「不如我們去超市買點東西,自己煮吧。」孟瑩雙眼發光,解瓷的手藝可是堪比大廚的。
「小區西面就有家不錯的茶餐廳。」解瓷沒有接過孟瑩的話茬,顯然沒有下廚的興趣。
孟瑩嘆了口氣,望向好友的雙眸復雜無比,「解瓷,你還沒忘記他是不是?」
她們是同宿舍的好友,大學四年彼此之間根本就沒有秘密可言。那段已經結束的故事,解瓷至今竟然仍揮之不去。
「他是誰?我不記得了。」解瓷冷冷起身,不願再續上那已經斷點的往事。
「連怎麼下廚也一並忘記了嗎?」她不去面對就表示仍未耿耿于懷。
「孟瑩。」解瓷頓了頓,幽幽道,「我沒有爭吵的心情。」
那個人是她的禁忌,不知道那段往事的人不會觸到,知道的卻偏偏認定那是個可以解開的死結。
「對不起。」孟瑩目含歉意。自己到底是怎麼了?明知道那是個該回避的話題,可是眼見著好友漸漸將自己囚禁,由人到心,都慢慢與世隔絕起來,又打心底里地替她不值,想罵醒她。
「走吧,去吃飯吧。」解瓷擠出一個空洞的笑來。
打開門正欲邁出的兩個人,卻被人擋住了去路。
「請問你是……」孟瑩打量著眼前這個溫和斯文的男人,那種干淨清新,是很容易讓女性心生好感的。
陳均窯沖孟瑩點頭微笑,溫柔的黑眸停在解瓷身上,「真是不好意思,家里邀了些朋友,卻臨時發現冰塊不夠用了,想問你借一些。」
解瓷這才想起來,今天不正是周六嗎?也就是說他家那個派對已經開始了?
「我冰箱里正好有。」
接過陳均窯遞來的不銹鋼小冰筒,轉身去廚房幫他取冰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