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手牽良人 第10頁

眾將听了,更是齊聲贊嘆。

她這番話非但明確地分析了現在的狀況,更暗示某些人這個時候別鬧事。周將軍哪會听不出來,早尷尬地別過臉去。

慕無極憋笑憋得快得內傷,虧他面上還能不動聲色,出聲緩頰,「周將軍,別往心里擱去,芝芝雖然有些貪玩,卻絕無惡意,論起實戰經驗,你比起本王和芝芝都要豐富得多,本王還得仰賴你替北國揚眉吐氣呢。」

這番話,算是給足了周將軍面子,也免得他們真結下梁子。

打鐵趁熱,慕無極抓住時機,朗聲道︰「眾位將士,本王自到蘭州後,只守不攻,大家對此想必早有不滿。」

眾將士當然不會傻到去承認,只得又客套一番。

「其實本王正是在等待這次戰機。養精蓄銳好些日子,終于到了試劍之時。既然已經知曉敵人的下一步意圖,此戰我們是非勝不可。」

一時間,議事廳內竟是士氣大振。

第4章(2)

「王爺,末將還有一事不明白。」

慕無極聞聲一望,竟是向來寡言的張勇,示意他但說無妨。

「此次,我軍雖已勝券在握,但尚有細節需要商討。」

張勇軍中職位雖然在周將軍之下,但為人謙和,立下的軍功無數,在軍中的威信甚至超越周將軍。慕無極當初飽受冷眼時,也唯有他體諒王爺的難處,凡事多有維護,還因此落了個阿諛皇族的說法。如今,他都開口了,可見對此戰的重視。

「如今我軍知道了敵人的意圖,卻不知其發動進攻的時機,如果錯估時辰,分散了兵力,到時候被敵人從正面大門攻進來,豈不正中圈套?」

「張副將言之有理。」周將軍是見縫插針,「單憑一條小路就斷定西蠻進攻路線,總是太過草率。」

經兩將次不論是善意還是無意的提醒,倒是確實劈頭澆了朱芝芝一桶冷水。

他們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如果西蠻人聲東擊西,己方反倒中了他們的計呢?她和慕無極一時也無話可說。

「王爺,我軍在敵營中,有無安插間諜,就是揮子之類?」

慕無極點頭,「有倒是有,不過行軍大事乃軍中機密,非主將不得過問,要控听虛實十分不易。」

這樣啊……

見她難掩失望,張勇好心安慰,「不過這些都是細節,朱姑娘已是立了大功一件,畢竟古雲: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朱芝芝感謝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卻並未好受一點。

任誰都知道,行軍打仗,不比兒戲,沒能真正給西蠻人一個迎面痛擊,再多的計謀或準備只是紙上談兵。

雖說蘭州目前固若金湯,可若戰事拖得太久,怕慕無極也不好對皇上交代。

◎◎◎

夜里,朱芝芝靜靜地看著月色,心情復雜。

今天忙了一個下午,又受了驚嚇,照說她該是很累了,可是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一閉上眼,慕無極那雙寫滿焦慮的眼楮就在眼前晃來晃去,再不就是哥哥慌張四處找她的樣子,一會又夢見眾將士圍著她質問。

最後,她索性覺也不睡了,起來看月亮。

迸代的環境未受污染,連月色也仿佛特別的清新。以前,她也常常窩在家里的小陽台看月亮。

身後傳來沉穩的腳步聲,不用回頭,她也知道是誰。

「都說‘月是故鄉明’,其實不是的。在我家鄉,月亮並沒有這邊的好看。」

話鋒一轉,她回過頭來。「但是,我卻還是愛家鄉的那一輪。」

因為那邊的月色照拂著她所熟悉的親人、朋友,照拂著她生活了二十個年頭的世界。

今天忙了一天,她幾乎都要忘了自己去牛尾山的目的。

可就算記起又如何,依舊是一點蛛絲馬跡也找不到。今天議事廳的事給她感觸很深。本以為自己多少可以幫一些忙的,結果卻發現,自己考慮事情終究太過于單純,在二十一世紀,她有努力的目標、有存在的價值,但在這個時代她連歸屬感都沒有……而她的家,似乎在冥冥之中越來越遠了。

朱芝芝低頭,靠坐在欄邊,不再說話。

月光被雲朵掩去一些,照在她白皙的皮膚上,竟顯出一絲透明。慕無極有種錯覺,她會不會就這樣越來越透明,最後徹底地消失了?如此一想,心中竟隱隱恐懼起來。

「你就那麼想家嗎?」

她一怔,抬起頭,月色下晶亮的眸子閃著琥珀色,一開口卻將氣氛破壞殆盡。

「我的王爺,難道出門在外你就不會想家嗎?莫名其妙!」

他想家還可以回去,她想家卻回不去了,她當然比較難過。

慕無極見她還有精神與他抬杠,稍微放下心來,不禁也起了玩笑之心。

「我想家,那是因為我不喜歡吃苦啊,你看這鬼地方又是沙又是土的,哪有京城舒坦。」

朱芝芝皺了皺鼻子,「喂喂,你這是主帥應該說的話嗎?要是讓那幫老頭子听到了,還不罵死你!」

他無所謂地聳聳肩,「我好歹還是個王爺,他們不敢真對我怎麼樣。不過,心里大概早就把我罵死了,不差再多幾句。」

「怨不得別人說你不長進了!」她的語氣卻是笑鬧多于指責,「有時候,我真看不透你,別人都巴不得被稱贊,怎麼就你老是沒事找挨罵呢?」

老把自己出眾的才能掩藏起來,所以才被別人瞧不起。

像之前那句「本王就在等這次時機」,要不是接觸多起,她定要對這種搶功的台詞嘔透了。可仔細一想,他又不是傻子,這麼做的可能只有一個……他故意讓別人認為他很差勁。

慕無極寵溺地彈了下她的額頭,苦笑道︰「你不懂。」

不是他想故意隱藏,實在是樹大招風。

自小生長在宮里頭,看多了那些爾虞我詐、兄弟鬩牆的戲碼,後來被送到藏雲峰,他才能做自己,嘗到何謂自由的滋味,他不是不明白師父在他臨行前的叮嚀,事實上,師父不說,他也不打算展露觀星佔卜的本領,因為他才不想再被卷進宮廷的斗爭中。

誰知道他越想遠離是非,就越是惹來是非,這鎮守蘭州的重責大任就是不小的「是非」了。

所以,此仗,他是根本沒想過認真打。

一來,他是真不會打仗,連紙上談兵都做不到;二來,能拖就拖,拖到西蠻退兵,不會傷到百姓,他又樂得回京領個罪,永不被重用。

朱芝芝從他的眼神猜出他在盤算什麼,不僅呵呵笑道︰「真人不露相,算盤打得真精明啊。」

慕無極但笑不語。

忽地,她靈機一動,推了推他,「唉,你看現在良辰美景,又有佳人在側,難得談得這麼投機……這麼辦吧,你是主我是客,既然沒有佳肴,不如你唱個歌?」

她老早就覺得他聲音十分有磁性,唱起歌應該十分動听,如今混熟了,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啊?慕無極怪異地瞅著她,對此提議頗不贊同。

美景?

今晚月色不錯,算有吧。

良辰?

這大半夜的、做些雞鳴狗盜的事倒是合適,勉強也算「良」吧。

但佳人……

「佳人在哪兒?」他四下張望,故意不去看朱芝芝擺出來的臭臉。

「在這兒!」她湊到他跟前,「你什麼眼神啊,看不出本小姐是翩翩仙子落下凡間嗎?」

「你一個姑娘家知不知羞?這種話要由別人說才算數的。」

至少也應該在某個花前月下由他說才對啊。他暗自想。

「何必等別人呢,反正都要說。你沒讀過書啊,卿本佳人知道嗎?」

朱大小姐倒是得意得很,月色不說大謊,真是臉不紅氣不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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