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請上轎 第19頁

身體的疼痛令她蜷曲起來。

相公,相公……

她喃喃地心中默念他的名字,宛若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你還是不肯答應在我死後娶邢家女兒為妻嗎?」

「這話題我們已經談過很多次了。」

「看在夫妻的情分上……」

「我們還有情分嗎?」他嘲諷道。

她的表情瞬間轉冷。「你真不肯答應我?」

「我已經說過絕不可能答應。」

「你會後悔的。」她冷笑。「本來看在夫妻一場,我想給你一些忠告,可你卻如此決絕,那我也沒什麼話可說的了,你走吧,我還想在廟里待上一夜。」

他也不再多說,起身便走。

「你會後悔的,不管你娶誰,她都不會活下來的。」

最近曹平羨常想起最後與邢氏說的話語,尤其是最後的詛咒。

與齊書容的日子過得越是平順,不知為何就越感到不安,從小到大每當他覺得事情開始順利的時候,災厄便接著降臨。

拋開不吉利的想法,曹平羨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淡淡的茶香令人心曠神怡。

嗯,這茶不錯,倒是能買些回去,妻子應該會很高興。

「看來你這婚倒是結對了。」吳穎之審視地看著他嘴角的淡淡笑意。

曹平羨挑了下眉。「什麼意思?」

吳穎之與他是同窗好友,而且同年及第,他現在京城府尹練大人手下擔任推官一職,前途無可限量。

「你最近心情都挺好的。」

「我哪天心情不好?」曹平羨反駁。

吳穎之笑道︰「成親前可沒見你一天到露牙給人欣賞。」

「倒不知你如此注意我。」

「呸,臭美啊你。」吳穎之吐他一句。「希望這次你真挑到個好的,別又把煞星迎回家里。」

與邢氏成婚之初,曹平羨也曾有過好日子,整個人神清氣爽的,意氣風發,誰想半年後卻風雲變色,家宅不寧。

「過往的事不提了。」曹平羨淡淡說道。

「算我說錯話,自罰一杯。」吳穎之笑著喝口茶。

兩人閑聊了會兒官場事後,曹平羨才又將話題轉到別處。

「托你的事怎麼樣?可有異常?」自上次儷娘的兄長邢務直來找他後,他就一直讓人注意邢家的動靜。

吳穎之搖首。「沒有什麼特別的。」

曹平羨點了點頭,沒有自然是最好。「再過一段時間看看。」

「我說你會不會太疑神疑鬼。」吳穎之說道。「這種人我見多了,也不過是嘴上說說,不敢真做什麼。」

「我曉得,只是……」他又喝口茶後才道︰「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吳穎之正欲再說,無意間瞥見大街一頭急急跑來的身影。

「下頭可是你家小廝?」他去過曹府幾次,有點印象。

曹平羨往下一瞧,果然是自家府里的小廝。「阿興!」

小廝眼兒一抬,頓時松了大氣,總算找到人了。他三步並作兩步,沖到茶樓上,一進包廂便道︰「太太請您快些回府。」

「出什麼事了?」曹平羨立即起身,若非急事,母親不會讓人來找他。

小廝附耳說了幾句,曹平羨臉色大變,吳穎之立刻道︰「怎麼了?」

「家里出了些事,我改日再找你。」曹平羨也沒客套,轉頭就走。

第8章(2)

林氏已經許久沒有如此坐立難安了。

媳婦的樣子不對勁,一開始听到下人說吐了,直覺便想到有身孕了,可不對啊,成親才半個月,還沒听過有人半個月就孕吐,一般是兩、三個月後才明顯。

待她趕到,見媳婦吐得直不起身,林氏心中頓時生起不祥的預感。

黃大夫一到,甚至不需把脈,單看齊書容又是吐又是痙攣,臉色白中發青,便道︰「快讓人拿了綠豆水或是吐劑過來。」

林氏腦袋轟地一聲,身子晃了下,但很快反應過來,讓下人快去準備,先前賴嬤嬤見情況不對,早讓人備下了,這會兒端了一大碗出來。

「怎麼了,這是……」林又芳一時還沒弄清楚狀況。

「是中毒。」大夫讓人壓著齊書容給她灌湯水。

此話一出,所有人全驚愕得說不出話來,一旁早已哭得泣不成聲的青桂,差點沒昏過去。

「沒……沒診錯?」林又芳嚇得口齒都不清了。

迷迷糊糊中,齊書容讓人灌下一碗又一碗的湯藥,隨即又如數吐出,胃如同在泥地里翻騰的泥鍬,攪得她痛苦不堪。地獄的酷刑也不過如此了吧。

就在她覺得自己可能挺不過去,即將死去時,加諸在她身上的折磨逐漸遠去,熟悉又低沉的聲音在她身邊環繞。

「書容,別怕,會沒事的。」

「拿出你的蠻勁讓我看看。」

耳朵癢癢的,有人在朝她哈氣,話語一句接著一句,她覺得既安心又委屈,眼淚啪嗒啪嗒地落下,身子疼得蜷曲,話都說不出來。

「沒事的,沒事的……」

安慰的聲音讓她哭得更凶,她睜開眼楮望向熟悉的臉孔,他焦急的神情令她糾結的胃稍稍舒緩。

「你會好起來的。」他啞聲道。

肚子上多了一雙大手,暖暖地給她煨著,緩緩揉著,她嘆了口氣,軟軟地想說話,卻發不出聲來,喉嚨讓胃液灼得發疼發苦。

嘴上踫了個硬物,她厭惡地轉開頭,將臉埋到一邊。

「喝點水。」

不喝,她咬緊牙關,喝了就吐,不喝。

「書容,你喝點,喝完了就好了。」

「騙……人……」

「我沒騙你。」他撫著她發顫的身子,盡可能讓她舒服一些。「為我再喝一點,還有瑞成……」

想到家人讓她淚水直流。「你真壞。」

他抱緊她,心里比她還疼還焦急。「我壞透了,你得好起來再咬我,是不是?」他親吻她的耳朵。

他竟然在這時對她說這種不知羞恥的話語,憤怒給了她力量,她想大聲責罵他,卻連多余的力氣也沒有。

他抹去她眼角的淚水,在她唇上親了下。「你再不喝,我用嘴喂你。」

屋內的丫鬟、婆子全尷尬地轉開臉,齊書容羞惱地哼叫一聲,張嘴喝了一口,听得他低啞道︰

「喝慢點,慢點……」

齊書容想到自己生病時,母親也曾這般哄著她,心里的惱意退了幾分,忽然領悟到丈夫是真的在乎她,身體的不適似乎不那麼令人難受了。

折騰了一日,到了半夜,齊書容總算好些,身子卻是虛軟軟地沒氣力,一睜眼就見他躺在身邊,雙眸輕閉,呼吸深沉。

空氣中散發幾許淡淡的花香,沖淡她嘔吐了一日的氣味,她的胃仍然緊縮著,卻不再有想吐的,謝天謝地。

輕輕一動,他宛如假寐的獅子,警醒地睜開雙眼,見她已然醒來,黑眸盛著驚喜。

「醒了?」他輕撫她蒼白的面孔。

「嗯。」一出聲,嗓子干啞發疼,把她嚇了一跳,怎麼像個老婦的聲音?

「喝點鹽水。」他坐起身子,將虛弱的她抱在懷中,胸膛抵著她的背,而後從床頭旁拿起事先備好的鹽水喂她。她搖首,折騰了一天,現在連喝水都怕。

「不會吐了。」他哄著她。「你得喝點,否則要月兌水。」

雖然曉得他說的是事實,齊書容還是覺得痛苦,可為了好起來,也只能忍耐。

待她喝了幾口後,他才開口問道。

「還好嗎?」他輕柔地擦拭她額上的汗。

「嗯。」她靠著他的胸膛,有力的心跳聲令她感到安心。「做你的妻子可真不容易。」

他身體一僵。「不會再發生了,我已經把人給關起來嚴加看管。」

「關誰?」她一臉茫然。

「周姨娘。」

她驚訝地望著他。「周姨娘?她怎麼會……」

「她都招了,是她在你吃的東西里下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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