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小桃源(下) 第9頁

她的承諾仿佛將大船定了錨,而他就是那艘在狂風暴雨中飄搖不定的船只。

她話一出,什麼都定下了,他傻傻望著她,不曉得自己的臉上正露出一個傻乎乎的笑,然後,如果好好的洞房花燭夜要這樣便混過,那也著實太暴殄天物!

就在兩人達成共識,他得到他要的,她亦得到心中所求,房中忽然陷入一陣靜默。「該歇下了,明兒個一早不是還得認親?」蘇練緹打破沉默。

宋觀塵留意到她的眼尾余光很快掃向床頭的一只琉璃小盒,他一眼便認出,那是宮中之物,應是隨她出嫁一起帶進府里的。

琉璃盒本身頗為澄透,里邊似有白色事物,宋觀塵想也未想已探手掀開盒蓋。

「……」瞪著折得整整齊齊、一尺見方的潔白巾帕,他再遲鈍都能猜出是何物,不只有潔白巾帕,里頭還擱著一小壇散出淡淡花香的脂膏。

蘇練緹被他瞬間驚住的表情惹得發笑,但沒想落他面子,所以只能使勁兒在心里悶笑。

手虛握成拳抵在唇上假咳兩聲,她輕聲道︰「侯爺到底是皇親國戚,大婚之事宮里自然要管上一管,這是宮中的燕喜嬤嬤送進來的,明早自會有人來收,至于那一壇潤花芙蓉脂也是嬤嬤們幫忙備上的,說是彼此都仔細涂抹了,能大大降低初夜的不適……」

元帕,新娘子在洞房花燭夜得在上頭落紅,方能證明女子貞節。

潤花芙蓉脂,用來潤滑男女之器,幫助。熱度「轟」地竄上腦門,暈眩了幾息,宋觀塵用力一甩頭強迫自己回神,他伸手模向靴內,竟從內里暗夾抽出一把亮晃晃的銀刺。「你、你干什麼?」蘇練緹見事甚快撲了來,兩手連忙抓住他持和器的單腕,死死抓緊,阻止他往自個兒小臂上劃口子。

「事前未想仔細,不及準備,此際若吩咐底下人去辦,能安然過關當然無事,但要是不小心走漏風聲,有什麼耳語傳出的話,對你更不好。」他望著她似驚似怒的面容微笑安撫。「只刺一個小口子而已,不會流太多血,你放心。」

「你方才才答應,不會再拿自個兒這樣胡來!」她教訓了他一句,向來溫馴的眸光變得有些凶狠,亮燦燦的。

被凶狠對待的宋觀塵竟覺左胸像被一股熱流熨燙過去,服服貼貼,什麼糾結抑郁全都不見,連手中的銀刺都握不牢,兩下就輕易被她奪了去。

蘇練緹道︰「宮中的燕喜嬤嬤們豈是好糊弄的?女子的落紅該是什麼樣兒、該混著何種氣味……」雙頰漸紅,氣息都不太穩了。「男女破了處子之身,女泉混著男精,那落紅的顏色跟一般鮮血亦是不同的,侯爺……侯爺把這事想得太簡單。」

第十一章  求侶不求愛(2)

宋觀塵熱到都想搔弄燙耳,一只手仍被她合握著,只覺兩人相觸的肌膚又麻又熱,心音鼓得怦怦作響。

「那、那……」自上一世十二歲歷劫過後,這種束手無策之感便不曾再出現過,但此時他真的心熱頭昏,想著解決眼前難事的唯一法子,那就是……便是……只能是……

蘇練緹輕咬了咬唇瓣,鼓勇道︰「倘若一生未嫁便也算了,獨身一個到老,干干淨淨,簡簡單單的,但既然成了親,注定要相互拖累,那妾身是想生養孩子的,妾身喜歡孩子,願意跟侯爺作真正的夫妻。」

他事前沒想到元帕落紅一事,什麼都不及備上,她則是被接近宮中備嫁時便把兩人的事想得通透。

她羞紅滿面,眸光憂落在他胸前襟繡上。「……今夜原就打算跟侯爺作夫妻的,除非……除非侯爺不肯。」

宋觀塵簡直……根本是……如遭雷擊!

他腦中先是「刷!」地一片空白,接著是一點接著一點的星火冒出,那些火花變幻出七彩顏色,劃破迷霧,開始大片大片地綻放。

一團團的亮彩中皆是她的音容身影,他腦海里浮現她捧著那些破碎髒污的軀塊不厭其煩、一遍又一遍仔細清洗時的神態;浮現她輕垂粉頸、將他里里外外完美逢合的那一雙溫柔巧手;浮現她在听過他所自述的歷劫遭遇、淚水濕透雙眸,彷佛為他心疼得不得了的模樣;浮現她因抵不住他所求、陪他睡到天明還猶然未醒的可愛嬌顏……

想想,他根本一直在佔她便宜,如今又一個「便宜」送到嘴邊,他怎麼可能往外推?

他反手將她拉進懷里,才抱住,低頭就去尋她的唇。

蘇練緹有些猝不及防,一開始略慌張,連眸子也忘了要閉,就這麼被他擒住。

那張俊美容顏親昵貼靠,近得不可能再近,她倏地緊張掩睫,一閉眼,其他感官隨即放大,唇齒間盡被他侵佔,鼻中更是被他獨有的寒梅清冽完全霸滿。

宋觀塵只覺懷里的柔軀又軟又香,像抱住她親制的那些胖軟似的……噢,不!不對!是比那些軟枕還要美好,懷里的女兒家如一團軟玉,柔潤豐腴,立時令他血脈賁張,熱氣蒸騰。

他重重吻著她,一邊已踢開兩只靴子,將她壓倒在紅彤彤的鴛鴦戲水繡墊上,更騰出一手把她的紅繡絲履全都卸去,直將她壓進紅榻里側,吻得她喘不過氣。

身下人兒逸出破碎又可憐的嚶嚀,終令他稍稍尋回良心。

他略抬起頭,黑玉般的瞳仁像被水浸透了似,將急促喘息的人兒看進眼底。

宋觀塵同樣氣息急促,眼神沒有任何猶豫,「好。」

「什……什麼?」

蘇練緹不及再出聲,朱唇已又一次被含住,這一次他趁她說話親了來,舌根本是長驅直入,談不上什麼技巧,完全憑本能來摟取她唇齒間的甜蜜,攪弄她口中的柔軟丁香,再次吻得她氣息大亂,舌根甚至有些兒疼。

「唔、唔……」等等!等等!

她想喊暫停,但似乎失去先機,想用力推開他,一方面使不出太重的力氣,另一方面卻是于心不忍,她待他總是縱容、總歸憐惜,如何忍得下心?

不知是否察覺到她心緒起伏,宋觀塵忽將她雙腕拉高過頭、以單掌扣應在榻上,另一手隨即扯開她的衣帶。

激情一瞬間燃燒,燒得他彷佛變成另一個人。

三世流轉,從未听聞寧安侯流連花叢,他一直是潔身自律、不近,但今晚這洞房花燭夜……她覺著自個兒是「遇狼」了。

宛如五狼山上的傳聞,那些逮到落單行人便伺機撲上來撕咬吞噬的野獸,此時的她已淪為野獸口中的珍鐘。

蘇練緹全身顫抖,內心有些悔了,但是……但是……她記得他說的……

……到後來,藥下得越來越重……從畫舫跳進河里,游不到岸邊便沒了力氣……像是真的死去,魂魄離體,看著自己像塊破布般被打撈起來……

瑞王喜玩孌童,瑞王世子盡得乃父之癖……

本侯覺得很髒……

經歷過那些……不管男子女子,皆教本侯厭惡……

但你不會。

你,不會。

所以是她,便不覺髒。

他曾遭虐待,毀其稚心,傷其尊嚴,傷痕難以數計,心頭血痕三世猶在。

君子報仇三年不晚,上一世的隱忍和蟄伏令他得以痛快寫恨,無奈百密一疏,才令有心拔除宋氏外戚勢力的新帝手握人證,將他斬于西市。

這一世他重生在劫難尚未發生之前,于是步步為營、費心簿謀,將絕對優勢控在掌中,將計就計反殺惡人,再再贏得聖心,他與前世那位宋家的半面玉郎是如此不同,卻又依然相同。

蘇練緹光想想就一陣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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