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小桃源(下) 第20頁

他話中盡避未提,但蘇練緹到底是听出來了。

說來說去,不為別的,只因為他心疼她、舍不得她心上煎熬。

她放開他的手,改而去攬他的腰,吸吸鼻子輕問︰「侯爺就不怕妾身錯記那七七四十九道關卡的順序,把爺的計劃全搞砸了嗎?」

宋觀塵笑得更樂,手臂將她擁得更緊些。

「夫人哪能錯記?都當空繡出一朵牡丹花了。你是把那時瞧見的順序當成刺繡落針的方位,把九宮格機括的開啟視作一塊片兒,直接當成圖樣記進腦子里是不?本侯在一旁瞧著,多少瞧出一些端倪,夫人說我厲害不厲害?」

她輕應一聲,眸底微潮。「侯爺一直是妾身心里最最厲害的人物。」「所以最喜愛我了?」男人非常懂得「得寸進尺」之道。

「……嗯,最最喜愛你,再喜歡不過了。」

她溫柔羞赧的笑令他把持不住,湊唇又壓著她狠親一頓,親得兩人再度氣喘吁吁。

就在被撩弄得又要喪失最後一點清明之際,她摟著男人的硬頸,下意識喃喃問道︰「那孩子呢……還有各房的女人……她們……她們和孩子們,那些被親長蒙在鼓里的卓家人……他們……他們會沒事的,是嗎?是嗎?」

她家的爺掌住她的鵝蛋臉,往她唇里親密回答——

「莫怕,有我呢。」

蘇練緹閉眸勾唇,模模糊糊笑了。

這一世,她已有他,他們擁有了彼此。

她絲毫不怕。

第十五章  果然是同伙(1)

這一年隆冬,錦京城內發生震驚朝野的大案。

以「文以崽道、明道、貫道」為一族宗旨的文壇領袖瀚海閣卓家,在一族中最被看重的宗祠內所供奉的不僅是歷代祖先,還有以血獻祭的密教靈契。

四十三具封在陶甕中的小尸身。

四十三條無辜的小生命。

血淋淋的鐵證攤開在世人面前。

所謂道貌岸然、披著人皮行惡鬼之道,卓家掌事者正如是。

可想而知,皇帝之前有多看重卓閣老,如今就有多厭惡他。

而東黎的文官和文人們亦是,當初有多尊崇,此時便有多痛恨,深深感到東黎文人被污辱、文壇清流蒙上一股難以言喻的不潔感。

事發之際正值年關,然帝王大怒,根本不管過不過年,聖旨一下,命三法司衙門會同皇城大司馬寧安侯一同細查此案,務必迅速詳實。

于是這個年節,寧安侯府里少了主爺,但當家主母不以為意,卻是早早回了「婆家」定國公府服侍公爹與老祖宗,陪家中長輩們過年。

年初三,一份奏章以及供詞直直送進純元閣內,帝王一目十行,聖心獨裁。

正霖二十三年。

年關剛跨過,卓氏一族成年男性半數以上入了大獄,其中自然不可能放過身為一族之長的卓老太爺,以及明顯知情且不知幫忙干了多少骯髒事的卓老爺。

至于長房嫡孫卓溪然,在挺過足足三天的獄中審問後被釋放了。

正霖帝震怒歸震怒,抄家歸抄家,卻沒打算滅他卓氏一門,算是顧及到受害的卓家女眷和孩子們。

但如此一來,余下的卓家人是別想再在錦京生存,若舉家遷回南邊故里的田莊,也許還能得一個小小立足之地,耕讀傳家,從頭再起。

亂事,終于底定。

那一日回定國公府與妻子會合並探望老祖宗的宋觀塵,甫一進府就被父親宋定濤叫進書房中一頓問話。

如今的他已較能心平氣和與父親相處,不再緊揪著上一世的不滿情緒,只是這一問也問太久,問得他火氣又要冒出。

全賴他家夫人非常適時地出現,親自來給公爹和夫婿送茶送小點。

見到她微微在笑,他不由得也笑,還笑得眉飛色舞。

他家老爹八成明顯感受到自己快變成「棒打鴛鴦」里的那根棒子,連茶也沒讓他喝,揮手便允他滾蛋了。

「公爹欲知那一日咱們赴卓老太爺的約前去游園,在卓家到底發生何事,妾身怕咱兩說的話細節處兜不攏,就不敢多說,所以侯爺一回來,公爹自然是要緊抓著你先問個清楚明白。」見宋觀塵追在她身後離開書房,當真把長輩擱一邊去,蘇練緹好氣也好笑。

「侯爺怎可如此不敬尊長?你這模樣,公爹不知怎麼看我這個當兒媳的了。」

「本侯這模樣,跟你這個當兒媳的有什麼干系?再說,爹問的我全答了,他沒問的我也答了,再問下去我就無話可說了,父子倆杵在那兒不言不語豈非尷尬?幸得夫人來救場,解救我父子二人于水火中。」屏退貼身服侍的婢子,他牽著她的柔荑往園子里去看起來心情輕松。

蘇練緹與他心有靈犀,遂也被他感染好心情。

她縱容地笑嘆了聲,任他帶著自己先緩步,即使仍天寒地凍,園子里處處積著薄雪,她手是暖的,胸房也暖洋洋一片。

「侯爺差事辦完了是嗎?」她淡然問。

宋觀塵應了一聲,五指收攏,將掌中的綿軟小手握得更緊。

在呈上奏章和卓老太爺的口供後,皇上當場已有旨意,他遂提前將聖心獨裁的結果說與她知。

「……卓老太爺與卓老爺判了秋決,其余一同下大獄的卓家人多數判了流放、服苦役,若在苦寒之地撐得過十年,許就能返回卓家南邊的祖籍地。」

蘇練緹表示明白地點點頭,沉吟了會兒才出聲——

「女眷和孩子們都送回南邊的田莊,這樣也好,遠離了京城的是是非非,有個地方可以好生安置,有田地可以耕種就不怕餓肚子,孩子們都可以長大成人……那、那妾身請侯爺多留意的那兩名卓家婢女,可知道去處?」

「一個名叫妍心,一個名叫春陶,是嗎?」「嗯,」她再次點點頭,眸中透出期待。

宋觀塵微微一笑。

「你說她們兩曾助你逃出卓家,本侯自然是要留意的。放心,她們倆眼下都沒事,既是卓家的家甚至,很可能最後會隨父母兄弟一塊兒往南邊去,還有卓家那個臉上有紅胎印的女女圭女圭和她阿娘,本侯亦會暗中安排讓人多關照,確定能一路平安抵達南邊。」「謝謝侯爺。」她終于露笑。

「另外,那四十三個陶甕里的小尸身皆已取出,重新處理過,如今已成四十三只小鼻灰罐,會隨卓家人一起引靈回南邊,供奉在祖宅祠堂里。」他語調略沉。

「嗯。」蘇練緹深吸一口氣,再徐徐吐出。「妾身兩輩子沒能力做到的事,侯爺在今生幫我完成了呢。」邊說著,她輕輕停住腳步,抬首望他。「侯爺是妾身的大恩人。」「可不是嗎?」

宋觀塵非常自得,這般自得神態只會在妻子面前輕易展露,在外行走他依然是謙沖自牧,俊漠剛毅的寧安侯。

他想想很快又道︰「只是這輩子本侯都讓你以身相許來報恩了,沒法子讓夫人再許一次,不如咱們就相約來世,這個大恩,本侯讓你欠著,欠到來世再把自己許給我。」

蘇練緹眸子一眨,兩顆珠淚便滾下來,朱唇卻輕翹著。「好。」

她被攬進那寬闊精實的胸懷中,男人的吻落在她發上,輕啞道︰「一言為定。」

「嗯……一言為定。」

她用力回抱他,閉上雙眸听著他胸中鼓動,唇角的翹弧一直未落。

冬雪終是止了,雖然春信猶然未明,大地已有回暖的感受。

這一日天光晴好,宮里來了旨意,說是年關時候鬧出瀚海閣卓家那一場大案,寧安侯當時責任在身未能進宮拜見,如今風波已止,皇後特意命寧安侯偕夫人入宮一聚。

宋觀塵一身行頭都是妻子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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