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她成了貪玩胡鬧一闖禍就離家出走的欠扁「小孩」,而他則是那個寵溺縱容想方設法哄她回家的無奈「爹地」。
君莫惜沒有注意到他在說「我如此愛你」時陡然變得低沉的嗓音,也沒有看到他眼中濃得化不開的深情,她咬著唇一徑思索著第二方案,到底怎樣才能讓他死心?
讀出她的心思,莫向與眯了眯眼,再次在她腰間施力,「不要說會讓自己後悔的話,我現在心情很好,不想動腦筋去想什麼懲罰人的方法。」
收到他的威脅,君莫惜卻毫無懼意,笑笑地望著他的眼楮,忽略掉他眼中洶涌的情緒,淡淡地開口︰「在你的陰影下生活,這樣的日子,我早就過夠了。你害我過了那麼多年慘淡無光的日子,就算我們是天生的仇人,這仇也該報了吧,所以,可不可以請你發發慈悲放過我?如果可以,我希望我這輩子都不要遇見你。」
听到這種話,莫向與眼中一窒,火氣開始凝聚。
緩緩松開手上的力道,他直直盯著她,想從她臉上找出「說謊」的蛛絲馬跡,可是她是那麼坦蕩蕩,揚起的下巴帶著明晃晃的嫌惡,厭惡的眼神幾乎差點就讓他縮回了手。
只是差一點而已,畢竟,她想和他斗,道行還差那麼十幾二十年。
她的最大弱點就是沉不住氣,只要和她比耐力,她肯定會露餡,而他深諳這一點,也很會利用這一點。
所以,在莫向與閑閑地看了她十多分鐘一句話也沒說後,她敗下陣來,眼神從堅定變得閃爍,神色由平靜變得焦躁,語氣由淡漠變得急促︰「莫向與,從今以後,我們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請你以後不要再來糾纏我打擾我的生活!」
說完,她大力地用手砍向他圈住她腰肢的手臂,可是他硬若磐石,抿著嘴涼涼地盯著她看,一動不動。
用手扳不倒他,她就加上了腳,手腳並用,擊打之聲「砰砰」作響,手掌麻麻發疼,可是他不松手就是不松手。
他需要這樣的痛來保持冷靜,盡避來之前他已做好心理準備,可是听到她說這些鬼話,他還是不受控制地受了影響。
良久,他才低低地開口︰「到底為什麼?為什麼是我就不可以?」
「為什麼?!」一夜未睡,飽受心理折磨,又哭又打嚴重消耗了體力的君莫惜,頭痛欲裂,「你還問為什麼?這麼淺顯易懂的道理,非得我明明白白告訴你?好,你想死個明白,我就成本你。呵,為什麼,因為我討厭你,我不愛你,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你有多遠滾多遠,再在不要出現在我面前!這個理由夠不夠?莫向與,請你有點自尊,不要再來招惹我,好不好,好不好?」
說到最後,她幾乎是吼的,嗓音高昂而嘶啞,就像夏蟬的絕唱,有著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決絕。
他冷冷地看著她,嘴角習慣性地向上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聲音平穩︰「君莫惜,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很有演員的天賦?可惜,你編排的劇情太過老套,無法滿足我這種高標準嚴要求的觀眾。你不愛我?嗯?」
隨著上挑的「嗯」之音,他的鼻尖咄咄逼人地撥撥她的鼻尖,眼瞼低垂,掩去不帶溫度的眸色,嗓音輕佻︰「真是心口不一的小東西。如果你不愛我,怎麼會借酒壯膽對我投懷送抱,怎麼會想要給我生個孩子,還這樣那樣染指了我一個晚上?」
「閉嘴!」君莫惜立刻尖聲打斷他的敘述。那個晚上,那個該死的晚上,不要若無其事地在她面前提起。
莫向與嘴角的嘲諷更甚,「怎麼?偷了我的種就想跑,你以為我會讓人白白佔了便宜而不去追究嗎?」
「屁!」氣急的君莫惜眼圈再次發紅,又是這樣,又是這種局面,明明每次吃虧的人是她,偏偏他就是能裝成一名受害者出現在她面前。
她握著拳,咬牙切齒,「明明是你,是你誘惑我,是你主動的,我、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什麼?躺著享受而已?呵,君管家,如此說來,對于那一晚的事,你是記得很清楚嘍?既然不是酒後亂性,你是不是得給我一個交代?」
他抬起眼簾,懶懶地看著她,視線不慍不火,卻看得君莫惜吞了吞口水,手心里滲出了細密的薄汗。
那一晚,她確實是清醒的,發生的每一個細節,她都記得,只是當時她自欺欺人地裝作什麼也不知道,騙自己說是一個夢,騙自己說,反正第二天她就要走了,所以臨走前放縱一回,就當是取回多年受他欺負的賠償,結果,她真的得到了賠償,沒想到卻是一個寶寶。
寶寶呵,眼楮明明亮亮純淨清澈如同淡藍的晴空,小腿兒小辦膊肥肥嘟嘟如同女敕女敕的藕節,笑起來燦爛得如同不敢逼視的艷陽,哭起來又令人心軟得如同嬌女敕的蛋黃,那樣一個肉肉的小東西呵,如果長著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口,即使是有著和他一模一樣欠扁的表情,她也會喜歡啊。可是,沒機會,這輩子,她都沒有機會。
君莫惜吸口氣逼回眼中的淚,重新握緊了拳,偏開頭望著不遠處的嬰兒車,聲音不帶任何感情地說︰「放心,我會給你交代。明天,明天,我就去醫院把它做了。」
「做了?」听到這句話,莫向與偽裝的平靜全面瓦解,火氣沖冠而上,「你竟然想把我的孩子做了!君莫惜,我有沒有事先警告你不要說會讓你後悔的話?可見你沒把我的話听進耳里!很好,我會讓你記住,不是什麼話都可以輕易說出口!」
「你想做什麼?」警戒地望著他,君莫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雖說以前她也經常激怒他,可她還從來沒見過他這副模樣。
那眼神,就像受了致命傷的獸,閃爍著非死即傷的狠絕,那繃緊的下頜,就像做好準備隨時等待咬破她的喉嚨。
看到她的緊張,他冷笑地哼了一聲,「現在知道怕了?!可惜,晚了!」
不等她做出反應,他已一個利落地彎身,將她甩上了他的肩頭。
「放我下來!」
他邁開腳,不顧路人的側目,大步流星往前走。
「你就認命吧,君莫惜,除非我死,否則,你就必須乖乖呆在我身邊給我生下孩子!」
懊死的!竟然想把他的孩子做掉!她知不知道當他得知他就要當爸爸時那種欣喜若狂的心情?他知不知道他對她的懷孕寄予了多麼高的期望?他還以為她成了他孩子的媽,她就會不看僧面看佛面,多多少少看在孩子的面上,賞他一個「夫君」頭餃。可她倒好,不但不高興,還哭成個淚人兒,還大放厥詞,叫囂什麼不愛他,說什麼「如果可以,希望這輩子都不要遇見他」!呵,還說什麼他欺負她,如果他當真下工夫欺負她,哪可能讓她養成這種「起義軍」的激昂派頭!他根本就是太寵她太縱容她太對她睜只眼閉只眼了,所以她才敢說出什麼把孩子做掉的混賬話!
火大的莫向與一路走到停車場,把她塞進車,大力甩上門,繃著臉踩下油門,快速將車駛了出去。
君莫惜咬著唇,眼淚撲簌簌往下掉,側頭看著窗外極速往後退去的街景,胸口悶痛。
他抿著唇,直視著前方,努力讓自己心無旁騖地開車,可是她的抽泣聲越來越大,那種極力壓抑的聲音比放肆的號啕更折磨他的听覺神經,他咬緊牙根,松開,再咬緊,最後終是沒忍住,憤憤地扯下紙巾扔到她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