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羅與衛勇躲進一隱密的山洞,逃過了滾滾而來的熱浪。這山洞還是衛勇閑來無事上山打獵時發現的,當時是為了躲雨,沒想到今天用來躲火。
雲羅站在洞口,居高臨下,恰可以看到山下的情景,整個戰爭的始末,她盡收眼底。當她看到瀕臨絕望的匈奴兵,又被滾滾而來的洪水沖走的時候,不知為什麼,她的心猛地抽緊了,戰爭勝利了,可她卻感覺不出勝利的喜悅,她神色黯然地走回洞中,一聲不響地坐在石頭上。
衛勇卻不同,面對這場戰爭,他始終處于興奮狀態,如不是怕被發現,他一定會激動地振臂高呼!
當衛勇發現雲羅的異常神情時,感到有些納悶,不知雲羅為什麼在這個時候突然變得不高興。他走到雲羅身前,蹲子,小聲相問︰「雲羅姐姐,你怎麼了?好像不高興,元帥打了大勝仗,你不高興嗎?」
雲羅苦笑了一下,「打了勝仗怎能不高興呢?匈奴殘忍凶悍,殺了我們多少人,今天的結局實是他們倒行逆施的報應。我只是在想,這些死去的人一定也會有父母妻兒,他們死了,他們的家人再也看不到他們,一定會很傷心。我不明白,他們為什麼不在自己的家鄉好好生活,非得入侵他國,以致釀成今日慘禍,人與人之間為什麼不能和平共處,為什麼非要打仗,悲聲慘呼,听來實是讓人心碎啊!」
衛勇怔怔地听了雲羅的一席話後,搔了搔頭,听得不是很明白。在他的心目中,匈奴兵就是用來死的,都死光了才好,死光了他和大帥就可以回家了,哪里懂得雲羅這番感慨。
第6章(2)
天近黃昏,衛勇向山下看了看,上陽城中都已是自己的人,山下已無危險,于是決定下山去會元帥,他們剛剛走過一道山窪,突然從草叢中躍出二十幾人,將他按倒在地……
衛病已在城中遍尋雲羅不見,傷心欲絕,心想一個弱女子,怎能禁得起這一場大火?她對這里又不是很熟悉,肯定不會逃月兌了,可又一想,那衛勇應該和她在一起才對,衛勇對這里的地形地勢非常熟悉,避開大火應該不是問題啊。
衛病已一忽兒絕望,一忽兒又抱著希望,如熱鍋上的螞蟻,焦慮不安。就在這個時候,一衛兵來報,說抓到一匈奴兵要面見大帥。
衛病已眉頭一皺,他此時實在沒有什麼好心境,搖了搖手,「不見!敗兵殘卒見之何用?」
那衛兵遲疑了一下,「此人說非要見大帥不可,還有一封信讓我呈上。」衛兵說罷,把手中的絹帕遞給衛病已。
衛病已漫不經心地接過衛兵手中的絹帕,當他展開絹帕,瞄了一眼後,忽地從椅子上站起,厲聲道︰「此人在哪里?!快給我押上來。」
衛兵沒想到主帥見到信後會反響這麼大,愣愣地點了點頭,口中應「是」,下去提人了。
匈奴信使被五花大綁押進帳中,兩只眼楮幾里骨碌地轉著,當他看到座上的衛病已時,面色一愕,仔細打量著衛病已。這位漢家名將與匈奴征戰數年,給匈奴大軍以重創,但還從未謀過面,所以這個匈奴兵今天可是大飽了眼福,他怔忡地看了一會兒,一時倒忘了說什麼。
衛病已面如寒霜,威嚴無比,他眯著眼楮看了一會兒這個匈奴兵,開口便直入正題︰「雲羅在你們手上,對嗎?」原來匈奴兵遞上來的絹帕,正是雲羅臨走時,衛病已交給雲羅的信,是讓雲羅轉交給母親的。
匈奴兵似如夢方醒,立時高昂起頭,一副傲然的樣子,「對,除她以外還有十三個護衛,都在我們右賢王的手里。」
衛病已重重地出了一口氣,「好吧,說!條件?」
匈奴兵也沒有想到衛病已這麼痛快,「我們右賢王被困在山上,希望衛將軍網開一面,放我們出去,雲羅小姐會安全地回來,否則會發生你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衛病已牙關緊咬,面色鐵青,他有一種沖動,想把眼前的匈奴兵撕成碎片,他強行壓住胸中的怒火,「好吧,我放你們走,不知右賢王怎麼個走法?」
「這個就不勞衛將軍操心了,你只需按兵不動,我們右賢王自會出去。我們若安全了,三天後,雲羅小姐和幾個護衛自會回來。」匈奴信使信心十足地說著。
衛病已听罷忽地站起身,「我如何相信你說的話,到時雲羅小姐若回不來呢?」
匈奴信使不可一世地挺挺胸膛,「此時你沒有資格講條件,我們是不是守信用,你只能听天由命!」
衛病已的眼中似要噴出火來,他怒極反笑,「好!很好!回去稟報你們右賢王,三天內我會按兵不動,等待你們的承諾。如果我沒有見到人,我也敢保證,一個月之內,我誓必取右賢王首級,但願他不要冒這個風險!賓吧!」
匈奴兵的腿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在衛病已的氣勢下,他強裝出的鎮定,馬上土崩瓦解,他眼前似乎已看到主人血淋淋的人頭。
右賢王貢曼听了回來人的稟報,臉上暗暗露出一絲笑容,他此時更加深信,人都有弱點,誰能成想,叱 沙場,令匈奴各部聞之皆怕的衛將軍,竟然有這樣一個讓人可笑的弱點,一個女人!
北曼走到雲羅的身前,雲羅被綁縛雙手,坐在地上。貢曼用馬鞭托起雲羅的下頜,仔細端詳著眼前的女子,他想看看眼前的女子到底有什麼特別,竟然讓一個馳騁疆場,心如鐵石的將軍,如此毫無原則地柔情!
說實話,他把信使派出去,並未抱多大的希望,他不相信衛病已會因為一個女人而放掉一個右賢王,可事實總是讓人如此難以預料,他的賭注下對了。他暗暗得意,他竟然因為這個女人贏了這一局。
雲羅的臉被貢曼抬起,她索性大膽地瞪著眼前的敵人。
北曼滿心驚詫,慢慢地放下馬鞭,愣愣地站在那里,一時竟忘了說話,此女明眸皓齒,柔媚如花,他有生以來,還從未見過這樣的美女,多年來叱 疆場,心如鐵石,沒想到這女子竟然如一絹輕柔的細流,在瞬間把他的心融化。
雲羅看到這個匈奴人呆若木雞的模樣,馬上知道是自己的容貌起了作用,輕蔑的神情立時浮上她的面頰,不屑地一甩頭,把臉轉了過去。她已認出,此人就是在那個借宿的農家遇到的右賢王,他們果真是來偷襲上陽城的,卻不成想正落入衛病已為他們設的圈套。
北曼喃喃自語︰「難怪衛病已要用你來換我這個右賢王,嘿……嘿……」貢曼臉上神情復雜,碧色深眸閃過一絲嫉恨,衛病已的身邊竟然有這樣的女人,有伊如此,夫復何求?可現在這個女人竟然到了我的手上,而且那個衛病已會因為這個女人而放掉我……
北曼的臉上不經意間閃過一絲得意、一分欣喜、一抹狡黠……
「給這個女人松綁!」貢曼向旁邊的匈奴士兵大聲喝令著,旁邊的士兵忙上前松開雲羅的綁繩。
雲羅揉了揉發痛的手腕,她一時還弄不明白眼前這個匈奴右賢王為什麼突然放開了她,有些不解地看他一眼。沒想到右賢王也正在用同樣目光盯視著他,那眼神中閃現著狂野、霸道,還有一絲讓雲羅難解的熱情與希冀。
雲羅接到這樣的目光,心頭一震,一種不祥的感覺漸漸彌漫她的心房,心神不安地把頭又扭向了一邊。
北曼手持匕首,故意把雲羅抱在胸前,匕首緊緊地逼住雲羅的頸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