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病已手按劍柄,面色鐵青,雙目緊盯著洋洋得意的貢曼,脖子上青筋暴露,好像隨時都會沖出去,把貢曼撕成碎片。
雲羅默默地看著衛病已,臉上慘然一笑,「將軍,沒想到我又沒走成,這次給你添大麻煩了。」
衛病已長出了一口氣,他總是用這種方式讓自己平靜下來,「雲羅,你不要怕,我一定會救你出來。」
他二人的對話,引來貢曼一陣狂笑,「好感人啊!衛將軍真是俠骨柔情。常言道,無情未必真豪杰!衛將軍重情重義,可稱得上是當代英雄!」
衛病已盡量讓自己變得平和,他「哼哼」地冷笑兩聲,「貢曼!匈奴堂堂右賢王,竟落得靠挾持女人逃生,也算是一道風景。不知這件事,是否願意讓匈奴各部知曉,如果你需要隱瞞,我可以下令三軍緊緘其口。」
北曼聞言一怔,緊接著又是一陣大笑,「我們匈奴人可沒你們中原人那麼多的講究,我們只注重現實。你們中原有豐富的文化,悠久的歷史,仁禮義孝賢,講究多如牛毛,頭腦復雜紛亂得像祈連山的茅草,我們落後的匈奴人,想破腦袋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可你們卻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那便是孱弱!你們這些復雜的頭腦往往被開化晚的民族踏在鐵蹄之下,無論是北方的民族,還是南方的蠻夷,哪一個不讓你們日夜不得安寧?你們大漢對我們匈奴年年上貢,歲歲和親,足有七十年,這比我挾持一個女人如何?」
「住口!」衛病已被貢曼一席話氣得滿面通紅,可他心中卻無可否認,他說的是事實,也是自詡清高的中原人最大的尷尬!
衛病已緊繃著嘴唇,強壓住心頭的怒火,「貢曼,你別忘了,你此時可是剛剛損失了五萬精兵的手下敗將,有什麼臉面在此侃侃而言?你既便逃了回去,等待你的還不知道是哪一種狀況。」
北曼心頭一沉,這句話說中了他的心事,他雖貴為王子,但父親對他們似乎並不會因為是父子而手下留情,他臉上立時罩上一層寒霜,「我沒空和衛將軍斗嘴,你最好不要動。待我出去,誓必將你的心上人奉還,把你們的馬先借在下用一用,不然,路途遙遠,我可真要歸期無望了。」
衛病已側目看了看,轉頭對手下人命令道︰「給他們馬!」
手下人立時牽上幾匹馬過來,貢曼等人跳上馬,為了好控制,他們只帶走了雲羅,把衛勇等人都扔下,衛勇看著雲羅離去的身影大急,在後面狂喊︰「雲羅姐姐!」掩面痛哭,回頭對衛病已求道︰「元帥,這可如何是好?快去救她呀!」
衛病已心痛如絞,雲羅被他們控制,為了確保雲羅安全,他除了被動听命之外,真的是無計可施。
三天過去了,衛病已在帳中焦急地踱著步,貢曼沒有信守承諾,他派出去的伏兵回來稟報,貢曼一直把雲羅帶到了東匈奴!
衛病已走進校場,校場中,士兵們一個個生龍活虎,正在進行緊張的操練,剛剛結束的戰爭,讓他們信心百增,漢軍幾乎是沒什麼損失,就輕而易舉地破了匈奴五萬精兵。
衛病已走上帥台,拿起桌上的令旗,在雄壯的號角聲中,打出了集結部隊的旗語,他集結了自己全部精銳部隊,他要重新殺進大漠,承諾他的誓言。
衛病已的兵馬直奔東匈奴木屠王國,這是距離大漢邊境最近的匈奴國,木屠王國曾多次與他交兵,但都遭到慘敗,他相信,木屠王若知道對他用兵,一定會做出最理智的反應。
第7章
雲羅被貢曼帶進木屠王國,安置在一間豪華的居室,她起身掃視一下周圍的環境,發現這間居室擺設齊全,看上去豪華舒適,心中閃過一絲疑惑,她不過是一個階下囚,為什麼被安置在這里?這里怎麼看也不像是囚室。她走到窗邊向外望了望,心中一陣不安。那個可鄙的貢曼,竟然不信守承諾,把自己帶到這里,這里是什麼地方?是匈奴的王庭嗎?正在這時,門環響動,進來一位手捧水盆的匈奴少女,也不說話,把臉盆放在架子上,示意雲羅過來洗漱。
雲羅上下打量她一番,這侍女年齡也就在十七八歲,雖然不是很俊秀,看上去卻很有靈氣。雲羅端詳了她一下,發現這個女娃長得有些像漢人,便有意無意地詢問她的身世,原來這個女娃的母親是前朝公主隨嫁的宮女,嫁與當地匈奴人,生下了她,她的母親還給她取名叫想南。
雲羅心想,莫非她的母親也像自己一樣,是南方人嗎?不然怎麼會取名想南?
當雲羅從想南那里得知這里是東匈奴後,雖然身陷敵國,卻也是一陣竊喜,因她听說父親就在東匈奴,她也許可以趁這個機會,打听一下父親的下落。
雲羅看向想南,心想,如果父親真的是歸降匈奴,這件事應該不是小事,不知眼前這個小泵娘是否知道,不如試著問她一問︰「听說有一位名叫雲震天的漢將,歸降了你們東匈奴,是嗎?」
「你是說雲伯伯嗎?對,他就在東匈奴,我還差點兒就做了他的干女兒,他說我和他的女兒長得有些像呢。」想南天真地說著。
雲羅心頭一陣激動,沒想到這麼快就打听到父親的消息,「是嗎?那你和他一定很要好了?听說他是一位很有名望的漢將。」
想南看來對她這位雲伯伯很有好感,听到雲羅夸贊他,立時高興起來,「對呀,雲伯伯很了不起的,他什麼都知道,有什麼疑難事去找他,馬上就能解決了。怎麼?雲羅姐姐也認得雲伯伯嗎?」
雲羅遲疑了一下,搖了搖頭,「不……不認得,只是听說過,听說他在一場戰役中失敗,就歸順了東匈奴,漢人對他的印象可沒你這麼好。」
想南听罷,馬上著急起來,辯解道︰「不是的,雲伯伯不是壞人,那場戰役是右賢王設的圈套,成心把雲伯伯引出來。為了打敗雲伯伯,右賢王調動了十倍于雲伯伯的兵力,雲伯伯力戰了三天三夜,最後不敵被俘。雲伯伯是為了那剩余的兩千將士才投降的,不然的話,右賢王一聲令下,那兩千人就全得砍頭。」
雲羅听罷想南的敘說,默默地轉過身去,淚水悄然滑落,她就知道父親的歸降一定有原因,卻原來是這樣。父親雖然失敗,卻是一個壯烈的失敗,父親雖然投降卻並非貪生怕死,那是一種對于父親來說比死亡還要痛苦的犧牲,父親的一生大智大勇,義薄雲天,永遠是值得她尊敬的好父親。
半年來蒙在雲羅心頭的陰霾,在瞬間消散,心胸豁然開朗,她興奮地轉過身,緊緊地握住想南的手,激動地道︰「想南,謝謝你!」
想南被雲羅突然的感情變化弄懵,一時還弄不清她因何這般言謝,只是愣愣地點點頭,卻不知說什麼……
第二天,雲羅在想南和一名侍衛的陪同下,走進大草原。貢曼還真的是很禮遇雲羅,雖然他自己沒有露面,卻吩咐想南和侍衛們,好好關照雲羅。
雲羅騎一匹棗紅色的小馬走在前面,那名侍衛和想南騎馬緊緊地跟在她的後面。
眼前是一望無際的草原,齊腰深的油草閃著碧光,偶爾風兒吹過,柔軟的長草向一個方向齊刷刷地倒去,讓雲羅想起了家鄉的麥田。
遠方傳來一陣高亢的忽喝之聲,幾個牧羊男女打著響鞭兒,出現在草原的盡頭,草兒風動之時,露出羊兒雪白的背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