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哭我娶你 第15頁

「慢著。」許仲言臉色發青。「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你真娶了這個強盜女吧?」

「我是娶了紫鴛,但她並非強盜女。」商子任難得認真地辯解。

「她老爹是個強盜,她不是強盜女,是什麼?」許仲言咆哮,吼聲大得整條街的人都听見了。

沐紫鴛縴弱的身子僵了下,燦亮靈眸浮上層層水霧。「我爹以前雖然犯過錯,但他已經改過自新了。」她哽咽。

「強盜就是強盜,到死都不會有所改變的,他是個罪犯,理應被捉起來凌遲處死。」許仲言無法接受,他的同僚居然娶了個強盜女為妻,真是丟盡讀書人的臉。

「嗚……」沐紫鴛咬著唇,淚水如斷線的珍珠、滾滾而下。「不是那樣的,爹沒有做壞事,他沒有……」

一瞬間,她的淚讓許仲言感到愧疚,但想起讀書人的風骨,他決定甩開那份無聊的罪惡感。

「『大風寨』里的每個人,臉上都黥刺了罪惡的記號,如果他們還不該死,那誰該死?」

「仲言兄,你說得太過分了。」商子任認為每個人都有他一套為人處世的準則,外人無權置喙,但若太傷人就不行了。

「你還敢說,都是你,把咱們讀書人的臉都給丟光了。什麼人不好娶,居然娶一個罪犯的女兒!」

「沐寨主是沐寨主、紫鴛是紫鴛,我娶的是她,我認為她是個好娘子,那就夠了。」

「你分明是被她的美色所迷,搞得你昏頭轉向,連讀書人的氣節都不顧了。」許仲言脹紅著一張俊臉。「商子任,我絕對不會讓你把天下文人的臉都給丟光的,我命令你立刻休了她。」

「嗚……」細細的抽咽響起,無限委屈形成一圈淒然的氛圍,將沐紫鴛給烘托得格外楚楚可憐,博得無數人同情。「相公,嗚……都是我不好嗎?相公……」

「不是的,紫鴛,你很好,在我心底,你是最好的。」明知那淚是假的,商子任滿月復的憐惜就是泉涌不止。

「你太丟臉了,商子任——」許仲言跳腳。「居然為美色所惑,而看不清現實。」

第6章(2)

原本,以商子任溫吞的性子,是不喜歡與人爭吵的,何況既麻煩、累人,又解決不了問題。

但許仲言的出言侮辱,竟讓沐紫鴛淚流不停,雖然是偽裝,但她流淚的模樣天生帶著一股媚態,就是有辦法博得人心生憐惜。

他悄悄握緊了拳,感覺體內有一股火苗在竄燒。「仲言兄,世人皆知外貌乃上天所賜,強求不得。如今,你以容顏美丑一事大加撻伐紫鴛,這才更丟臉吧?」

「你明知我不是那個意思。」許仲言氣呼呼地吼道。「她不配,你明白嗎?她的出身配不上我們讀書人高貴的身分。我們是天子門生,理應有自己的尊嚴,威武不屈、貧賤不移,更不能為美色所惑,做出敗壞德行的事。」

「我不認為皇上有資格干涉我娶什麼樣的妻子。」商子任撇唇。

一直躲在他懷里假哭的沐紫鴛眼楮一亮。原來他也會冷笑,不全然是只沒脾氣的蠢貓,必要時,他也是有爪子的。

她快樂地彎起了唇角,對著他的胸膛露出一抹欣賞的笑。她的相公正在為她奮戰,攻擊的力道雖不夠強大,但沒關系,他不足的部分她自會補足。

「商子任,你……」許仲言才想再罵,一陣細細的拉扯打斷他到口的怒吼;他轉身,迎向一名溫柔的女子,她有一雙怯懦的小鹿眼、言行拘謹而守禮,看得出來受過很嚴格的閨訓。「你干什麼?」

「相公,」原來那溫柔的女人竟是許仲言之妻。「這兒是大街,人來人往的,吵架不好看。」

「要丟臉也是他丟臉,我是在勸他遠離罪惡。」許仲言吼。

許夫人瑟縮了下。「可是好多人在看。」

「那是因為他們沒看過一個如商子任這般喪德敗行的讀書人。」

「不是那樣的,我……」

許仲言不耐煩地甩開她的拉扯。「你們女人家懂什麼,男人說話,女人不許插嘴。」

「是這樣的嗎?」商子任冷冷一笑。「仲言兄,你何不抬頭看看四周?看是你娘子對,還是你對?」

「不知道你在搞什麼鬼!」許仲言才抬眼,便接收到數十雙不滿的眼神,齊朝他射了過來。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暗驚,四下望了望,才發現眾人的憤怒全是針對他來的。可他又沒錯,他們瞪他做什麼?他說的全是……「噢!」他知道是什麼事情在扭曲是非了——女人的眼淚。

對面,沐紫鴛的泣聲斷斷續續,似是極力壓抑,卻因悲傷過度而控制不住地讓它流瀉而出。

她的哀淒扭曲了眾人的理智,引起一股公憤,朝他而來;再加上……見鬼的,連他娘子的眼楮都濕漉漉的像隨時會滴出水來,而這也歸罪在他身上。

「一個大男人,這樣當街欺負女人,到底要不要臉啊?」

「真是丟人現眼,還說是什麼讀書人咧!」

耳語四起,轟得許仲言俊臉脹紅。「商子任,明天我會把這件事報告大人,你最好早做準備。」不管他骨頭再硬,也明白眾怒難犯的道理,因此趕緊捉了妻子,逃命去也。

「對不起,相公,都是我害了你……」沐紫鴛發出最後一聲悲嗚,轉身跑了開去。

「紫鴛!」商子任本想捉住她的,但想了想,許仲言也太過分了,是該受點兒教訓,便由著她去了。

「這回大概不是一塊石頭就可以解決的吧!上天佑他,明日還有力氣爬進府衙向知府大人告狀。」心里想著,他甩甩衣袖,才發現沐紫鴛把他一身衣衫都給哭濕了,但幸好她一向只流淚,不流鼻涕,因為「涕泗縱橫」就不美了。

所以,他也不急著回房換衣服,反正單純的眼淚讓風吹一吹就干了,于是他就站在大街上靜靜地等著他那逍遙遠去的娘子倦鳥歸巢。

商子任很訝異,許夫人居然會來客棧拜訪他們;他看得出來她是個真正嬌弱縴細的女子,不若沐紫鴛,柔弱只在外表、內心卻比岩石還堅強。

「對不起,我是代相公來賠禮的。」許夫人奉上一份小禮。「昨日是我們不對,還請賢伉儷大人大量,不予計較。」

沐紫鴛本來是很氣許仲言的,但一來,她昨日已報復了許仲言、出了口怨氣,二來許夫人很有禮貌,因此她也樂得展現風度,伸手接過禮物,請許夫人人坐。

「其實許大哥並沒說錯,我出身確實不好。」幽幽一聲低嘆後,她雙眸浮上一層蒙蒙水霧。「但好在相公不介意,我也就釋懷了。」

「是嗎?」許夫人喃言,神態似是無限羨慕。「可不管如何,我還是該對兩位說聲抱歉。」

「過去的事就算了。」商子任不在意地揮揮手。「仲言兄呢?上府衙了嗎?」

「咳!」沐紫鴛突然嗆咳一聲,如花玉容這著一抹狼狽的慘白。

「怎麼這麼不小心?」商子任忙著為她拍背順氣。

她又咳了一陣。怎麼說得出口,短時間,一個月吧!許仲言是沒法兒上府衙的,因為他得躺在床上養傷。

「我們昨日離開後,便遇賊人偷襲,相公身受重傷,目前正在家里養傷。」這也是許夫人得以順利出門的原因,否則,許仲言才不會允許妻子與強盜女來往。

「仲言兄沒事吧?」商子任若有所思地望了沐紫鴛一眼。

她正低垂螓首,也羞也慚地玩弄著衣上的絲帶。

「身子倒還好。」許夫人輕嘆了一聲。「只是他很生氣,一直叫嚷著要逮到賊人,告他一個襲官之罪、判他終身監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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