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妻嫁臨 第15頁

人去樓空。

應該要發怒的,但他不知是氣過頭還是被擺了一道傻了,反而低低的笑出聲,越笑聲音越大,笑得屋子里都有回聲。

「聰明,使出調虎離山這一招。」想他大小戰役也打了無數場,卻沒想到枕邊人也對他用計。

若是與敵人作戰中招,也不知還有沒有命活。

不過這個當上得不冤,誰叫他輕敵,沒防備自己人也會沒套。

他不在家的這一年多,娘到底是怎麼凌虐他的媳婦兒,把她嚇得寧可遠遠避開他,也不願再入蕭家門。

落寞之余,蕭景峰不由得回想起昔日新婦入門時,那時她的嬌羞和柔美猶在心田,她臉微紅的喝著合巹酒,從眼睫底下偷瞧他,似喜又似羞的面紅耳赤,抖著唇說她會當個令公婆沒得嫌棄的好媳婦。

他的心是漲滿地,舍不得和她分離,當要離家一刻來到,他依依不舍,難分難離,她允諾不論發生什麼事都會等他回來。

至死方休。

呵呵……至死方休,果然是等到他的死訊才離開,她也算遵守承諾了。

只是,他的心一抽一抽的疼著,她走得太決然了,毫無反悔的余地,彷佛蕭家人會吃人,不走不行,避之唯恐不及。

「李娘子她男人,你家娘子又回山上了?」鄰里的門一打開,探出一張滿是皺紋的老臉,上排門牙少了兩顆。

什麼,上山?蕭景峰不動聲色的回應,「是呀!她說什麼菜沒收,要趕著回去收菜,叫我買些肉包子給街坊鄰居吃,她來村子這段時日多虧有你們照應……」

他邊說邊發肉包子,見者有分,充分建立起他是李娘子男人的深刻印象,讓人一見他就能想起他是誰的男人。

妻子使計詐了他,他也還以計謀,日後她再否認她沒男人一事作無人相信,大家只信既定的事實,而會當她在害羞才不敢承認,三個孩子的娘了,沒男人生得出來?

「哎呀!你們真是客氣了,這麼多禮干什麼,前些日子李娘子還送我半只兔子呢!說她自個兒捉到的,這分能干村里的女人沒一個比得上。」吃人嘴軟,拿人手短,老得快入土的胡婆子盡挑好听話說。

「哪里,山里野兔多,一只傻過一只,不用費心就手到擒來。」她還逮兔子,看來不怕餓著。

「兔子好,別再叫她捕蛇了,一條條毒得很,老婆子我看得心驚膽跳,可是李娘子說孩子要吃喝,來年還要送孩子去讀書,她多攢點免得事到臨頭手頭不順。」一個女人要帶三個孩子也挺辛苦的,尤其孩子都那麼小,想找個正當的活計也走不開,只能想著法子掙錢。捕蛇?!

蕭景峰驀地想起在藥鋪相遇時,她是去賣藥材,莫非她還捕了毒物賣錢?

這一想,他心又揪得難受,打獵不行,種地無田,她孤身一人不往凶險處闖,又哪來的溫飽?

這會兒華景峰為了妻子的安危憂心忡忡,而沒事人似的李景兒正像快樂的小鳥般往山中走去,她背上背著兩個女兒,手里牽著正在吃果子的兒子,見著了路邊的野果、野菜也順手一采,回去加菜。

「對了,听說她還要去捉蜈蚣、蠍子賣錢,回頭你說說她,別拿命來玩,她還有孩子要照顧,不能胡來。」嚇,李娘子怎麼也不怕,忒膽大了,換成她老婆子準會嚇得手腳發軟,那些全是毒呀!

蜈蚣,蠍子……蕭景峰面色一沉,「婆婆,景娘她……我是說李娘子有沒有把鑰匙擱你那?她走得急也沒交代,只吩咐我買了包子來,我東西擱里頭還沒拿。」

「沒呢!她一個月最多下山兩次,每一次都帶著孩子,很少在村子里過夜,你順著這條山路往上走,到了半山腰喊一聲,她應該就會應你了。」

其實胡婆子也不知道李娘子確切住在哪里,大家都說山上山上,也不會有人窮極無聊地去瞧一瞧,村里的人愛說閑話的不少,她也是其中之一,但管閑事的卻不多,他們習慣自掃門前雪,不做出頭的事。

「我上次去過一回,可是山上的路太難認了,樹都長得一樣,我繞了老半天才繞到地方。」他套著話。

「那還不簡單,你看著那座山偏左走,見岔路走左邊這條,獸徑和人走的小徑分清楚就行。」她也是瞎猜的,胡亂指路,誰叫她懷里兜著十顆大肉包,笑得見牙不見眼,不回報一二怎麼行。

但有時亂蒙也會瞎貓踫到死耗子,入了山的蕭景峰不熟悉山形,他依胡婆子所言盯著山頭有積雪的大山,偏向左邊山路而行。

不過越走越不對勁,走著走著山路就沒了,下切到谷底,然後是怪石林立的河床,枯水期河水極少,水最深處還不到腰際,細水潺潺的流動,河中有艷紅色成群的小魚。

遇河怎麼辦,涉水而過嗎?

想到李景兒是帶著孩子走,不可能挑連大人都過不去的溪滴,于是他又往回走,看到一條似路又不是路的小徑。

他懷疑是獸徑。

驀地,腳下傳來一聲「喀噠」。

低頭一看,是一顆剛被吃完果肉不久的果核,還未開始腐爛敗壞,整排的牙印像孩子的小牙。

呵!總算有進展了。

以為快追上人的蕭景峻長腿一邁,跨過在小徑上慢慢爬行的烏龜,一條蛇忽地從樹上掉落,他迅速地用樹枝揮走。

一路上凶險是沒有,但意外頻頻,使得他不敢小看這座看似平靜,實則處處危機的山林。

只是他還是大意了。

「啊!這里怎麼有條線……」

靶覺腳上勾到一條細線,他還在納悶時,迎面而來是一根腰粗的樹干,他若未及時閃避,這一撞不死也重傷,腰力不錯的他往後一折,感覺樹身擦過鼻頭的勁道。

「為什麼會有木頭……」難道是景娘丟的?

之後蕭景峰小心再小心,可他還是掉進滿是泥濘的洞里,爬了老半天才出來,又遇到整排的尖竹,從天而降的腐敗動物殘骸,猴子家族朝人扔石頭,地面突然出現螞蟻窩……

最後他敗在長著黃色條紋的虎頭蜂上,成群的蜂傾巢而出,成千上萬,他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周遭的樹木上起碼掛了十幾個大大小小的蜂巢,蜂巢的頂端插了竹子固定。

這一招太狠了,誰會注意到樹葉茂密處有蜂巢,而蜂巢與蜂巢之間有一根細竹頂住,換言之,只要其中一個蜂巢動了,其它蜂巢也會跟著動,一個頂一個接連下去,驚動巢中的蜂兒。

他壞就壞在不知踩到什麼,一顆比拳頭略大的石頭倏地往上一彈,不偏不倚打中最大的蜂巢,石頭的沖力重重的搖動蜂巢,還把蜂巢打破一個洞,被激怒的虎頭蜂瞬間飛向唯一會動的人。

他是敵人,他是敵人,消滅!

蕭景峰足足被追了二十里路,跳入水中才逃過一劫。

「哈哈哈——蕭二郎,你也有這麼狼狽的一天,看你那顆大豬頭,我能多吃兩碗飯。」別人的悲慘突顯他的福星高照。

陳達生笑得前俯後仰,捧著肚子停不下來。

「很高興能讓鎮撫大人食欲大增,你小心點笑,笑破肚皮沒藥醫。」東腫一塊、西腫一塊的蕭景峰咬字不清地道。

「哈哈,周神醫在這里,本鎮撫安心的很,不愁不愁……」看到那張變形的臉,他又忍不住炳哈大笑。

能稱之神醫的人通常年過半百,胡長垂胸,發白似雪,仙風道骨的垂眉低笑,仙氣飄飄,但這位神醫姓周名璟玉,二十七、左右,眉長細目,唇紅齒白,一張臉精致得像佛洞里的天女,眼楮下方有顆我見猶憐的淚痣,他輕輕一睞目,頓時風情萬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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