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妻嫁臨 第24頁

可是這一次的雨下得有點反常,連下了兩個時辰多還未見停點的跡象,而且越下越大,雷聲隆隆。

李景兒並非鐵石心腸,曾是冒火救人的消防人員,她心里根深蒂固的觀念是以人為先,听著大雨聲,她的心也咚咚咚的敲著,憂心屋外那個人是否無恙。

「月姐兒,你冷嗎?被子蓋上就不冷了。」有些魂不守舍的李景兒拿起自己的外衣給女兒蓋住,渾然不覺衣服和棉被的重量有所差異。

「娘,小妹妹是說外面在下雨,蕭叔叔會淋雨,我們可以讓他進來躲雨。」霜明撲上完整的說明。

「對,娘,讓叔叔躲雨,外面冷,很可憐。」月姐兒裝出很可憐的表情,兩道彎彎的眉毛往下垂。

「你們要讓叔叔進來嗎?」李景兒看著孩子們。

月姐兒重重的點頭,小手一直指向門外,霜日月遲疑了一下才稍微點了點頭,見哥哥妹妹都點頭,霜真也頭一點。

三個小的無異議通過,倒是李景兒躊躇了老半天,在要與不要間游移,耳邊听著撒豆子般的雨聲,她坐立難安,在屋里來回走動。

最後,她過不了自己的良心,拿下一根根拴好的門閂,把門拉開,她才一扯喉,頎長的身影已立在身前。

「景娘……」

听著沙啞的聲音,她喉頭一緊,一股歉意涌了上來。「一身的水滴到我了,你剛從水里撈起來不成?」

「草棚里漏水……」雨水不斷地打進來,落在地上的水也往里面流,他當床的干草全濕透了。

「別想我同情你,你是打過仗的人,我就不信你沒在雨中行軍。」只是沒看見不心疼,瞅見了心里抽痛,沒法子自己喝著熱湯、熱茶,而那道孤伶伶的身影屈身抱膝。

他低笑,「我很可憐的,收留我吧!」

「你……哼!進來吧!先拿干布把自個兒擦一擦,那邊有火,烤干了再說。」這狼狽樣,像個人嗎?

李景兒隨手扔了一條給兒子淨身後擦拭身體的布巾,巾子下方繡了一只可愛的青蛙。

不過蕭景峰一往身上就顯得小了些,擦了頭發,衣服就干不了,提了前胸,後背滴水,抹了臉,全身濕。

實在看不下去的李景兒只好叫他衣服全月兌了,她買了一塊春色綠的布要給女兒和自己做明年的春衫衣裙,現在正好可以讓他拿來裹身,好過赤身……

傷眼楮。

「月兌光?」蕭景峰眉一挑。

「難道你要穿著一身濕衣服烤火?」她是不反對,個人意願無從評論,有人天生過不了好日子。

屋子里不用煤油,以防孩子玩火灼傷了自己,在灶台旁有個挖空的壁爐,柴火熊熊地往上竄燒,這是一室光亮的來源,能照亮屋里每個角落,石壁上掛了幾把備用火把,有事要到屋外或到儲放食物的洞里都可以使用。

其實屋內的擺設很簡單,原本就有的石桌,李景兒搬了幾個木墩子當椅子,一個用木頭釘成的簡陋衣櫃,放置母子四人的衣物,以及一些針線、碎布頭、束發的頭繩,棉被是不收的,一年到頭都擱在石床上,髒了、潮了,找一天風和日麗的好天氣拆洗、晾曬,曬上一天蓬松了再收回去,攤開再用。

角落邊有一排架子,是用來掛臘肉、咸豬肉的地方,陰干了才好儲存,平時也掛菜干。

練習寫字的沙盤,孩子的毽子,山里拾來的玩意兒,草編的炸臨,竹盒里的幗蟈兒……一目了然。

「我是怕你介意。」一說完,他開始月兌衣,先解腰帶,再月兌外衣……蕭景峰彎著笑意的嘴角微微勾起。

「等一等,我背過身後你再月兌。」看他月兌得果了上身,李景兒才回過神來,表情尷尬的叫停。

哎呀!者什麼時候了還發花痴,看男人的身體看到入迷,他也就背肌結實了些,倒三角腰,腰部緊實有力……

呃,好像看太多了。

「你又不是沒看過,我們新婚夜你還哭著喊疼……」他也是急了點,一沖動就闖了進去。

一想到當時被包裹的緊致,蕭景峰安分了兩、三年的小蕭動了一下,他腰部以下有股熱源往兩腿間沖。

「停——」他不羞人她都听得臊。「以前是以前,過去的事已經過去,誰也不許再提。」

提多了容易出紕漏。

要不然她怎會一走就離家千里,沒打算回頭投奔娘家,因為認識她的人越多,她被人發現性情大變、判若兩人的機會也越高,遠離所有的可能性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可是顯然她走得不夠遠,還與故人狹路相逢。

多麼可憎的墨菲定律呀!不論走到哪里,該踫上的還是會撞上,老天爺見不得人過得太順心。

「對我而言,猶如咋日。」閉上眼,他看見的是她含羞帶怯的樣子,神情僵硬的笑得雙唇發抖。

「不想被我丟出去就繼續回憶從前,昨日種種璧如咋日死,花謝了再開也不會是原來的那一朵。」她暗示該斷的就要斷,不要牽絲攀藤,世事不能重來,只能不回頭的往前走。

嘴邊的笑一淡,多了苦澀,追妻之路還很遙遠。「景娘,你嘴硬心軟的毛病還是改不了呢。」

她暗自嘀咕著,不同的人哪來相同的心性?「月兌好了沒,別嘮嘮叨叨的像個老太婆,我可沒閑功夫伺候你。」

看她拿著姜湯在一旁等著,蕭景峰笑了。「好了。」

他不是全身裹布,而是腰上系了一塊春日綠棉布,布上淺綠的花紋正好蓋住他微微抬頭的兄弟。

如果他蠻橫些,此時已將拜過堂的妻子推上床,用身體壓住她,肆意妄為的胡來一回。

可惜想歸想,他還做不出人面獸心的行徑,有孩子在,他什麼也做不了,只能干瞪眼想著怎麼上那張石床,如果和她秦得更近些,夫妻間的隔閡應該能慢慢修補起來。

他不急,一步一步來,就像行軍打仗,耐不住性子的人注定出師不利,兵敗如山倒。

「喏!拿去。」熱湯一塞。

「嗯,多謝。」他不怕燙的一口飲盡,不一會兒,身體熱了起來,額頭冒出細細的蒲汗。

「餓不餓?」李景兒若無其事的問。

「餓。」真餓了,不是假話。

「你等等,我給你弄吃的……蕭景峰,我看見你角揚起了,別以為我顧念舊情,我只是不想有人死在屋子里,拖具尸體出去很麻煩。」她是基于人道主義,死刑犯也能吃飽了再上路。

「我知道。」但他仍遏制不住心底的樂。

「知道個毛,綠頭烏龜。」她指著他身上的綠布。

李景兒也曉得心軟的毛病要不得,要不然她也不會在逃難的途中撿了七個孩子,搞得自己阮囊羞澀,差點淪為乞丐婆四處行乞。

只是要改得過來就不是她了,盡菅她不喜歡小孩,還是不忍心看到孩子受苦,極盡所能的幫助他們,人溺己溺,人饑己饑。

「我好久沒看到白米飯了,真香。」是故鄉的味道。

南方食米,北方食面,蕭景峰是南方人,不習慣北方人的大餅,但打了幾年仗,他什麼都吃。

因為餓呀!軍中伙食常常供應不及,他們是有什麼吃什麼,餓極了還捉過田鼠吃,能飽了肚子才有命回家見爹娘。

因此他一瞧見用大鍋子裝的香軟白米飯,眼眶熱辣辣的,心里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有得吃就吃,將就點,那是我們吃剩的剩菜剩飯,扔了喂雞很可惜。」原本她打算加點水,明早煮粥吃。

李景兒也太隨興了,找不到海碗盛飯,直接端起煮飯的鍋子,將半盤的炒大白菜連同菜汁倒進鍋子,又把剩半截的炸魚頭也擱上去,加上幾片炒肉、幾塊三杯兔肉和清炖豆子,這麼一鍋也夠一個大男人飽餐一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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