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妻嫁臨 第25頁

「不將就、不將就,很好吃,這魚頭炸得很酥,肉一點也不老……這是什麼?」

沒有筷子,蕭景峰用飯匙舀著吃,他一插好像頂到什麼,把白米飯拔開一看,是一顆白煮蛋。

沒能忍住的,他邊吃邊落淚,這顆蛋一看就曉得是特意為他留的,他的妻子、他的孩子,還是念著他的。

「飯飯很難吃嗎?」

暖暖的小手撫上蕭景峰面頰,他一僵,不敢動,內心激動得彷佛草原上有萬馬奔馳而過。

「好吃。」

「那你為什麼哭?」她幫他擦淚。

「因為太好吃了,我感動得哭了。」這小丫頭長得七分像她娘,彎彎的月牙眉,圓圓杏眼,小嘴巴。

「你別怕,不好吃就不好吃,娘說要說實話,我也不吃綠綠的菜菜,娘逼我吃,我哭了還是叫我吃……」娘壞,綠菜菜,苦,她都哭了,娘說不吃會生病,營養要均衡。

什麼是營養,會飛的螢火蟲親戚嗎?

听到自己被同情了,蕭景峰哭笑不得。「你不吃娘會打你嗎?」月姐兒脖子一縮,朝她娘偷看了一眼。「不打,但要吃更多更多的菜菜,有這麼多,月月怕。」

小手臂一畫,畫了個大圈圈,表示她要吃很多菜。

「要吃菜才會長大,你看爹吃好多的菜。」他月兌口而出,一口把白菜吃光。

小丫頭嘻嘻地捂嘴笑,小臉蛋宛若盛開的白玉蘭。「是叔叔,不是爹,月月沒有爹,爹死了,打仗,你說錯了。」

他一听,心酸死了,「你爹沒死,他在……」

「月姐兒,不早了,是不是該上床睡覺了。」

「人死不能復生」,他還是早日入土為安。

「娘,月月還不困,跟叔叔說話。」月姐兒頭一次沒听娘的話,她想多陪陪可憐的人。「不,你困了,眼皮都垂下來了,好困好困,要睡了。」李景兒先捂住女兒的雙眼,將她眼皮往下覆,以誘導的方式告訴她該休息了,孩子的心思很單純。

「月月不困呀!我……」說不困的當頭她打了個哈欠,小手揉揉發澀的眼,小腦袋瓜子往下一點。

「困了,小羊羊找你玩嘍!」

一說到小羊羊,月姐兒真的困了,在夢里數羊,很快就睡著了,她眼皮一直往下掉,一直往下掉……

「來,妹妹,哥哥帶你去睡覺。」怕妹妹被人搶走的霜明趕緊過來牽妹妹的手,陪她慢慢走向床。

「呢,謝謝鍋鍋。」她好困了,要睡覺。

「不客氣。」小辦膊、小細腿的奮力地將妹妹推上石床,擔心他把人擇著了的蕭景峰看得心口七下八上。

先上床的霜真把被子拉開一角,眼楮已經睜不開的月姐兒鑽進去,頭一沾枕,被子一蓋,酣然入眠。

她是標準的一秒睡,小孩子的通病,前一秒還嘻嘻哈哈的玩湯匙,再一看,沒聲音了,低垂著頭,已然入睡。

「我自己的女兒我還不能認……」蕭景峰說得委屈,化悲憤為食量的大口鏟飯吃。

「認了之後呢?你要帶她走嗎?」他在興頭上,想得不夠周全,女兒當然能認,但然後呢?

「我……」他忽地梗住,無話可說。

他自個兒就住衛所營區里,雖說有個獨立的小院,但是住上一家人太逼仄了,還不如這山里石屋。

「你是隨軍隊調防的,今日在三河衛所,誰知明日又要調派到哪個犄角疙瘩,你自己都不安定,又怎麼能給孩子一個安穩的家,女兒還小,不能跟著你東漂西流的遷徙。」當兵的就是這點不好,銀子少,風險大,居無定所。

「我可以買個宅子安置你們,我一得空就回來看你們……」他提出辦法。

「你是指三年五載,還是十年回來一次,如果你被調到邊關呢?以你的官職只怕要在那邊安家了。」有的將領一輩子也回不來,埋骨異鄉,若無異心,邊關守將少有調動。

他一僵,一口飯含著幾乎要吞不下。「最近在議和了,不打仗,若一、兩年內邊關戰火未起,我們這些被征調的民夫就會卸甲歸田,各自回到原籍地重操舊業。」

「可你自個兒也說過並不確定,也許會有突發變故,若是議和破局呢?眼前的平和便是假象,很快烽火又要再起。」人的眼光要看遠,不能局限在別人願意讓他看的這一塊。

「景娘,你想太多了,陳將軍已做好萬全準備,不打則已,一打便要他們退無可退。」直搗黃龍。

「好吧!那你銀子打哪來?我前些日子去縣里問過了,二進院子帶水井的最起碼要一百五十兩,三進院子約兩百兩,你手頭上有多少銀兩?」不是她要打擊他,這是現實問題。

「有十……十五兩。」他支支吾吾的,面皮漲紅。

在臥龍村,十五兩夠一家五口用上兩年了,但在楊柳縣,二進院子一年的租金是十二兩,這還不包括日常的開銷。

听到十五兩,李景兒都要嘆息了,想也知道他的銀子去了哪里。「你一個月的軍餉有多少?」

「十兩。」他認為很多了。

「所以你要不吃不喝存上兩年才能買上一間像樣的宅子,期間不能生病,不能請客,不能有額外的支出,否則你仍然買不起。」她一一細數,切斷他不切實際的想法。

第七章  引郎入室(2)

「景娘,我們可以買小一點的……」他小聲的說著,唯恐讓人知曉他沒出息的樣子。

「再小你也買不起,老家那邊你不用寄銀子回去嗎?」知道他沒死,鐵定每個月等著他供養。

「這……」他一怔。

「你要是敢不給銀子,你爹娘就會千里迢迢來要錢,這話你信不信?」人一橫,什麼也不怕。

「信。」他爹娘就是這種人,要銀子不要臉。

「何況住了你的宅子我成了什麼人?那是外室,比妾的身分壞低,你這是在折辱我。」男人總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沒想過禮法和外界的看法,以為船到橋頭自然直。

「景娘,你是我的妻子,糟糠之妻不下堂,我這一世絕不負你。」蕭景峰臉色嚴肅的捉住她的手。

「放手,孩子在看著。」她要抽手,卻被緊捉著不放。

「不放,孩子們睡了,今天我們把話說清楚了,除非我死,否則你只能是我的妻子,即使再娶你一回也無妨。」他下定決心與她執手白首,不負心,不薄幸,比翼雙飛。

「你要再娶我一次?」這人是傻了嗎?好馬不吃回頭草,好夫不娶二嫁妻,他還想娶和離的妻子?

他點頭,「是。」

「你腦袋壞了吧?」專干傻事。

蕭景峰輕輕一扯,將她扯到身前。「我會對你好的,景娘,你相信我,只要我活著的一天,就不會讓你受委屈。」

「但你很窮。」他比她還窮。

不怒,他反而頭一點,「我會努力建功,爭取上頭的賞識,等我當上二品大官就有錢了。」

這話一出,李景兒都氣笑了。「等你等到猴年馬月呀!我還不如自己掙錢,一只活蜈蚣一百個銅板,十只活娛蚣便一兩,我十天一百只進帳十兩,一個月就有三十兩,我嫁你干麼?」

他正色道︰「景娘,捉毒蟲太危險了,你不要冒險。」

「蕭景峰,我告訴你賺錢的法子如何?」維對是無本生意,而且是僅此一家,正經生意人搶不了。

「什麼法子?」他願聞其詳。

「賺死人錢。」

「賺死人錢?!」他大驚。

「打仗不死人嗎?你們最後總要清理戰場吧!自己人就算了,若是敵軍,我們搜刮一些戰利品有什麼不對,那是我們該得的,人死了還留著銀子做什麼,連盔甲、戰袍、鞋子、身上的飾物都能摘下來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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