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面對著堆積如山的禮單,他一直緊蹙著雙眉,像是很不滿意。
「就只有這些了嗎?」將禮單丟在一邊,他不甘心的又翻弄了幾下。
「還有一些五品以上官員的禮物,都送到旁邊的屋子去了,三皇子要不要過去看看?」太監回稟。
「那些人送的有什麼可看的。」他嘀咕一句。
「五公主來了。」忽然有人通報。
司空曜全身一震,抬頭去看,只見妹妹蹦蹦跳跳地進來,將一個禮盒往他手里一塞,「三哥,送你的,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塊上好的雞血凍,刻了你的名字,你看看喜歡不?」
他還在往她身後看,「就你一個人來?」
「宮女留在外面了,怎麼?」司空嬌下解地問。
「哦,沒什麼。」下意識地將手中的禮盒拆開,他隨便看了一眼里面的印章。「挺好的。」
「哼,看你心不在焉的,又在想什麼呢?」司空嬌嘟起小嘴,「幸虧我沒讓落夕來,否則又要看你的臭臉。」
「她為什麼不來?」他立刻冷下臉,「你憑什麼攔著她?」
「她這兩天著了涼,一直在咳嗽,我怕她來了之後還要听你的冷嘲熱諷,會病得更重。不過她說,明天會親自把你的壽禮送過來的。」
「自以為是。」司空曜皺著眉罵了一句。
「你說誰?」她翻起眉梢。
「行了,你的賀禮已送到,可以回去了。」他開始趕人。
「哼!真是沒良心,我幫你選這塊雞血凍都快跑斷腿了,你也不說句謝謝。」對他做了個鬼臉,司空嬌又蹦蹦跳跳地出了門去。
司空曜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忽然揚聲問道︰「上次父皇送我那瓶暹邏國的萬年養身丹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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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夕擺弄著手里的小瓷瓶,心中十分納悶。
罷才宮女急急忙忙送來這瓶藥,說是外面一個太監送來給她治病用的,但那太監又不肯說自己來自哪個宮。
是誰知道她生病,卻送藥不留名呢?五姊?以她的性格,一定會喊叫著把藥送到自己手上;太子?即使是太子,也不至于留藥不留名啊!
打開藥瓶聞了一下,頓覺清香撲鼻,藥瓶上還寫著幾個字——萬年養身丹。
旁邊的宮女突然想起什麼來,說道︰「這好像是暹邏國上次一起隨船進貢的東西,說是治病療傷最有奇效。」
「知道當時父皇將它賜予誰了嗎?」
「不大清楚,不過問問內務府應該就知道了吧?」
將那藥瓶暫時放下,落夕回身看著面前已經快要完成的繡品。那是一套完整的馬身護甲,不僅之前的護背已經從金線鎖邊改為了銀線,馬兒的護頭甲也用了同色系的布匹及花紋。
再一個晚上就可以完成了。她不由得抿起嘴角。
「公主一定特別喜歡這次繡的東西吧?」宮女看到她的笑容,忍不住大著膽子問。
「為什麼會這樣問?」她卻不解。
爆女笑道︰「因為您每次繡東西都不會有現在這樣的笑容啊。」
她笑了?不由得模了模自己的嘴角,接著又為自己這個傻傻的動作再度笑了出來。
「是很喜歡。」望著眼前如烈火一般鮮紅的護甲,這是她學習刺繡以來繡得最專心、最用心的一次。「只是不知道人家會不會喜歡?」
這本是她自言自語的一句話,但是宮女卻接過話說︰「公主繡得這麼漂亮,三皇子當然會喜歡啦!上次他和五公主來這里看的時候,就對這副護甲呆呆地出神了好一陣子,還被五公主打趣了一番呢,若是他不喜歡,為什麼會發呆?」
「死丫頭,誰要你多嘴。」胸口不知怎地忽然開始怦怦直跳,說不上是喜悅還是羞澀。
這樣烈火般顏色的護甲,才能配得上那樣烈火般的人吧?
明日送給他,但願也能看到他的笑臉。
走入臥室,在床頭放著一個不算太大的繡架,那上面只架著一方白絹,乍看起來實在是白得過于簡單,卻是她連連繡了十個晚上才熬夜做出的繡品。
若說外面那紅色的護甲是為司空曜所繡,那這一方小小的雪帕該是為她自己而繡了。
爆中繡坊的刺繡高手稱贊她天賦極高,這話並非拍馬屁,她似乎天生就是喜歡做這種枯燥的工作,即使一坐窗前好幾天都不會覺得倦乏。而且,自從她開始喜歡上反針刺字技法之後,就更是鑽研到廢寢忘食的地步了。
當日創造這種技法的人,應該也是一個像她這樣心語滿懷,卻不能說出口的沉默女子吧?
她小心翼翼地在那方雪帕中心刺下摘錄詩句的最後一個字——語。
情多最恨花無語,如此大膽的一句話,若是讓別人看到,她該多麼羞澀,或是不安?她這個年紀,誰會相信她已經初懂男女之情了呢?
包何況她「恨」的這朵花,又是這麼不屑一顧地天天厭煩著她的。
他就像這宮中唯一旺盛燃燒的爐火,讓她總是想悄悄靠近,汲取一點溫暖。
自小她就不知道自己的爹娘,身世由著別人杜撰,就像是活在別人故事中的仙人,可她如今卻不過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女孩兒,只有他,司空曜,他看她的眼神與別人完全不同,與她說話的口氣也是那麼的與眾不同,只有他是將她當作完全不同的人來看待,不是傳奇人物,也不是高不可攀的公主。
所以,雖然每次靠近爐火的結局可能是將自己燒傷,她卻仍然期待下次靠近時能得到的那一份溫暖,以及可能會被普照全身心的光明。
在這清冷的皇宮中,只有他是如此真實活著的一絲光明,毫不做作,且任性而為,從不戴上虛假的面具,從不隱藏自己的心事。
這輩子如果能像他那樣活一次,該多好呢?
銀針抽出,最後一針也終于收線完畢。這雪帕是男用的款式,但她不會送人,這是她留給自己的一絲慰藉,也是她一點可笑的少女之心。
第五章
皇子們的壽誕除了太子因為身份特殊,會在大殿宴請賓客之外,大都只是在自己的寢宮里熱鬧熱鬧而已,司空曜這一次也是這樣。
一大清早,當太子下了早朝來到他的寢宮時,發現已經有不少弟弟妹妹都聚集在這里了。
「好熱鬧啊。」司空政笑著邁步進來,「二妹、五妹、七妹、九妹、四弟、六弟、八弟,你們嘰嘰喳喳地在說些什麼呢?」
又是司空嬌搶先說道︰「我們請三哥給我們唱一段曲子,我們這麼多人來給他祝壽,他不該唱個謝客曲嗎?」
「去去去!就你鬼點子多。」司空曜蹙眉,「又不是秦樓楚館,我身為皇子,怎麼能當眾唱那種東西?」
「怕什麼?在這里的都是兄弟手足,誰還會嫌你唱得不好嗎?」司空嬌帶頭起哄地問大家,「你們說是不是?」
「是啊是啊!三哥唱滿江紅!」八皇子司空明拍掌響應。
「又沒戰亂,也不會亡國,太平盛世的唱什麼滿江紅?」司空曜翻了個白眼。
九公主歪著頭,又給了個提議,「三哥,那唱個滿庭香吧。」
「這麼多肉擺在你眼前,還不夠滿庭香啊?」他又哼了一聲。
太子忍俊不禁,但看到在旁邊倚靠著五妹,面帶病容的落夕,立即關心的走上前。「落夕,怎麼幾天不見,看上去這麼嬌弱?病了?」
「嗯,這幾天在忙著繡件東西,所以睡得很少。」落夕心中奇怪,原來那瓶藥也不是太子送的?「太子知不知道,前幾天暹邏國進貢的東西里有一瓶叫萬年養身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