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挑選大福酒館?自然不是因為小二很會說話或者脆皮乳豬很好吃,而是因為齊鏞需要一個隱密安全的地點,搜集並且傳遞消息。
瞧,這次事情辦得順風順水,不就是因為大福酒館立下功勞?
「哥哥在京里呀。」她直覺反應。
「你知、我知,姚家不知。」
「哥哥又沒官位,姚松崗干麼看重他,一邀約就乖乖出門?」她想不透楊秀萱干麼扯上哥哥。
「你太看不起育莘了,他和育岷並稱樂梁雙杰呢,姚松崗同你哥哥一樣,棄文從武,名次卻考在你哥哥後頭,他本就是個驕傲之人,S能服氣?
「況且現在齊鏞與黎家交好、你受封公主,而育莘又是二皇子的知己……別人相邀,或者還請不動姚三公子,但育莘邀約,他絕對會出現。」不管是為攀比或攀交,姚松崗都會出席。
說穿了,都是攀權附貴之人,再優秀也不過圖個賣與帝王家,如今黎育莘在皇帝跟前露了臉,姚松崗怎能不放下驕傲?
他見黎育清滿臉的不以為然,笑著再問一句,「想看戲嗎?」
「當然,大過年的,找點熱鬧也好。」
「好,回去補個眠,午時一刻,我在後門等你。」他拉起黎育清,把她送到屋前,打開房門,發現木槿在屋里頭緊張地來回踱步,見到姑娘,急急忙忙迎上前,肚子里有一堆話想說,卻在見到齊靳時硬生生吞下。
齊靳看一眼木槿不苟同的神情,知道她是想叨念黎育清不該半夜里和他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難得地,齊靳想要惡作劇,他刻意在木槿面前張開掌心,撫撫黎育清的頭頂,又捏捏她的小臉蛋,柔聲說道︰「累了吧,早點休息,中午帶你出去玩。」啊……木槿傻了,他、他、他……這是在做什麼?
木槿苦著一張包子臉,震驚又扭曲,充分讓黎育清明白,齊靳和自己的行為有傷風敗俗之嫌。
他這是干麼,刻意制造誤解嗎?
雖然他同她,抱也抱過、牽也牽過、喂也喂過,模模頭、掐掐臉相較起之前實在不算什麼,但好歹也別這般明目張膽吧。
她沒好氣地當著齊靳的面甩上門,轉身,不等木槿說話就率先開口,「我累了,我要睡覺,不許叨念我、不許吵我、不許找我麻煩。」擺完主子的派頭,黎育清往床上一趴、棉被兜頭一蓋,天大地大的事,都別來相擾。
木槿一發不語,看著床上凸起的人影,滿臉哀怨。
怎麼辦?連日下來,見世子爺與姑娘越來越親近,她幾次想同姑娘好好談談,姑娘卻不睬不理,若是事情鬧大……姑娘能夠嫁給世子爺嗎?
可姑娘才幾歲啊,怎好當人家的後娘……唉,她捧起無助的小臉,煩惱滿滿,如果主子真心喜歡世子爺,再多的苦,她願意為主子承擔,只是世子爺那邊呢?如果他無心無意,只是想趁機吃吃女敕豆腐……苦啊苦啊苦、煩啊煩啊煩,但她再苦再煩都不重要,姑娘開心才是重點。
無聲輕嘆,木槿輕輕放下帷帳,轉到桌邊、熄滅燭火。
棉被底下一方小小的空間里,黎育清拉起唇角,滿意輕笑,這丫頭,要是自己想殺人,她也會先去磨刀子做準備吧。
第二十三章自食惡果悔失身(1)
門邊傳來動靜,齊靳放下筆,望向眼前男子,嘴角掛起淡然笑意,走到對方身前。
「十三叔。」他低聲輕言。
阿壢微哂,問︰「你還是把我的行蹤呈報上去了?」自除夕夜見到齊靳那刻,阿壢就知道自己逃不掉,現在的他和過去不同,過去孑然一身,一有風吹草動,便逃得無影無蹤,現在……現在他有「家累」,沒那麼容易跑。
對,他是先皇幼子,十三皇子齊聿容。
十五年前,先帝病沉,那時他才七歲,早慧聰穎,論時事朝政均不輸當今皇帝,可他吃虧在年紀太小,先皇等不及他長大便駕崩,所以他從來不是當今皇帝齊肇庭的對手。
先皇總笑著對皇太後說道︰「假以時日,聿容定能帶領大齊走向空前盛世。」這些玩笑話在齊肇庭心底扎下深根,僅管稚齡的十三弟無法與自己相爭,他依然把齊聿容當成對手。
先皇回光返照之際,雖然傳位于齊肇庭,卻還是叮囑他——好好栽培你十三弟,日後他的能力若能為你所用,你們兄弟連手,定能開創大齊盛世。
齊肇庭听進去沒?當然沒有,即使是親如父親的黎太傅規勸叮囑,他依然將幼弟看成最大的敵手。
他蓋了靜親王府給齊聿容,雖未說明拘禁,可為避免皇兄猜忌,齊聿容順其心思行事,「靜」親王府,一個字便擺明皇帝要他靜心靜意,別妄想不該屬于自己的位置。
七歲的小男孩能夠有什麼野心?是二十五歲的成年君主太小心眼,美其名防微杜漸,實則是斬斷手足之情。
齊聿容何嘗不明白兄長的心思,因此他除練武強身外,只挑一些如《貨殖列傳》、《富國論》等對經濟有特殊見解人的傳記來看,他將聰明才智全用在算學、營生上頭,他只在朝廷宴會中與親戚交談,從不與外臣掛勾,他自己營造了閑散王爺的形象,用態度向皇帝證明,自己對皇位不感興趣。
可即使他做再多,依然無法讓皇帝對他放下戒心。
十五歲那年,他與皇帝開誠布公,提出讓靜親王病歿,他願意放下皇子身分,改名換姓、行走江湖,見識花花世界。他花了大把心思說服皇帝,但最終齊肇庭並未將靜親王賜死,只是放他出京。
初離京那幾年,皇帝依舊派眼線在齊聿容身邊,確定這位能開創大齊盛世的十三弟只對銀子感興趣,才慢慢放松警戒。
兩年多前,濟縣大水,齊聿容正在此處,大水退後,死傷百姓無數,他借機隱遁、月兌離皇帝眼線,之後一路前往樂梁城,意外救下蘇致芬一命,從此以秦壢為名,住進蘇家。
蘇老爺當官普通,做生意卻是一把好手,因此他決定留在蘇家,借用蘇家的名頭來拓展自己的營生。
他一面為蘇家做事,一面做自己的生意,漸漸地,他成為蘇老爺看重的管事,誰知好景不常,一場病讓蘇老爺放棄所有經營,全心全意只想替女兒謀得下半輩子的平順。
他是在蘇致芬出嫁前才同她熟悉起來的,那時蘇老爺己無力替女兒備嫁,事事得靠他籌劃盡心,否則,過去一個是內宅姑娘、一個是外院管事,根本湊不在一塊。待他漸漸認識蘇致芬,他才發現她是個比蘇老爺更特殊、更有意思的主子。
她的看法與眾不同、她的思慮不受環境限制,她永遠有出其不意的點子,她讓他驚艷、讓他心甘情願……「陪嫁」進黎府。
他曾經覺得蘇老爺過慮,有自己和幾位管事在,怎麼能讓蘇致芬被蘇家族人那窩豺狼虎豹給啃了去?
但對于蘇老爺而言,承諾是一回事、黎府的雄厚背景又是另一番考慮,不過再多的考慮,倘若蘇致芬搖頭,他都會想盡辦法破壞這場婚事。
問題是,蘇致芬點頭了。
這個結果讓他沉穩的性子出現波瀾,他本想丟下她,懲罰她的愚蠢,可是幾次下定決心,他還是無法離開。
離不開那個古靈精怪的女子,離不開她的信任依賴,離不開她的張牙舞爪,也離不開她的巧笑情然,套句蘇致芬稀奇古怪的話,他被她制約了。
什麼叫做制約?她用狗來做解釋。
說不斷讓狗在看見食物同時听到鈴聲,剛開始,狗是因為看見食物而流口水,到最後,只要鈴聲出現,不必伴隨著食物,狗就會自動流下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