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這地方是一房一廳構造,床只有一張,盡管是雙人床,但……
「我……我反對!」
「嗯?」
她唯唯諾諾。「我反對……婚前性行為……」
「……」
任婕宜臉脹紅,她都忘了,試婚里也該包含那件事!
她自認不是衛道人士,但家教嚴謹,母親又是教徒,自小編輸她這方面觀念,盡管長大以後擁有了足夠的自主權,她仍盡力不想違反母親教誨。
「我、我不想讓我媽傷心……」理由很簡單,僅此而已。
高為棠听了,沉默。
她隱隱忐忑,心生抱歉,畢竟他們不是一般交往,這種事好像一開始就該講清楚。「對不起……」
高為棠挑眉。「你做錯了什麼嗎?」
好像有又好像沒有。被他這麼一反問,任婕宜也胡涂了。
「你一直不說話……」所以她才擔心,他是不是生氣了?
「我在思考這和我們現在討論的事,有什麼關系。」
她一愣,隨即紅了臉,恨不得找個洞把自己埋了。好像……真是她思想太婬穢。
「我睡客廳。」
「喔……」她松口氣,可想想又不太好意思。「其實床很大……」
高為棠瞥她一眼,她忙改口。「可惜我睡相超差……」同居是一回事,同床共枕又是另一回事,她龜縮了,需要心理建設。
「嗯。」他明白,在同住這件事上,她做出了配合,他不打算再貿然進逼,現階段,已是他所求最好的結果。
當然對那件事,他不可能沒期待——沒有她才要擔心了。但若這是她的原則,他應當尊重。「你說你是為了你母親?」
她點頭。
他勾了勾唇,難得地笑了。「這很不容易。」
世界上有多少人會在決定一件事的時候,顧慮到家人的心情?人往往容易忽視最親近的人的感受,他在家族環境里看過太多口口聲聲追求自主,為所欲為卻又負擔不起責任的例子。
相比之下,她的堅持是為了親人,她從不提倡自我,太過掛念他人感受,綁手綁腳,過去他對她這點時常感到焦躁、莫名生氣,他想,那或許是他太過渴望她這份心思,卻始終不被關照的緣故。
任婕宜很意外,他不但接受了,甚至……還有一點贊許的意思?
「其實……也不必睡客廳啊。」
高為棠挑眉。
「床的話……還沒辦法,但我們可以買很好的床墊,鋪在地上……」這是她目前想到最好的解決方式。「你也認為我們睡得近一點比較好吧?」
「也?」
她臉紅。「是啦是啦,眯兔。」
既然都要試婚了,兩人分房睡,那跟一般室友有啥不同?盡管那方面暫時無法配合,她仍想用其他方式,努力貼近對方。
這是她的心意。
高為棠感知到了,如今她瞅著他,滿眼里都是他,不像以前,自己從她身邊走過好幾回,她都傻乎乎地顧著別人,沒注意他……他下意識抬手,把她的眼遮住了。
任婕宜視線忽地一片黑,莫名其妙。「你做什麼……」
「噓。」他輕語,吻住了她。
她沒了聲,取而代之的,是她顯露的半張臉泛起粉潮。
他知道,她很喜歡接吻,每次吻她,她的反應總是可愛得教人內心發緊。他吮住她的唇瓣,再探舌舌忝舐,一點一點地深入,每當這時她都會渾身輕顫,四肢放軟,像只柔軟的幼貓,如今眼楮被遮住了,其他感官似乎變得更加清晰,逸出低吟,呼吸伴隨心跳,逐漸加快。
他撩開手,看見她迷離水潤的眸始終映著他倒影,使他心口一熱,非常滿足。
「還好,你不反對接吻。」
「……」
結果,當天晚上,高為棠很光榮地睡了客廳。
第6章(1)
兩個人住在一起過日子,勢必有許多生活習慣要磨合。
一開始,任婕宜還很信誓旦旦要求公平,既然高為棠包三餐,她理所當然負責其他家務,但這股決心伴隨她日益忙碌,逐漸消減,輪到她掃地的日子,她在公司里加班到半夜,收衣洗衣統統累積到假日。
可累了一星期,周末她只想癱在床上裝死,動都不想動。
于是逐漸地,高為棠把家事一樣一樣攬去了,畢竟時間上他比她彈性自由太多,她心里抱歉,偏偏又沒別的辦法,只好盡力配合,最後變成了他管什麼她都听的狀態。
其中一項,就是關于她的衣物收納。
從前從前,在一個叫台北的都市,有個懶女人,她的貼身衣物從不整理,都是洗完曬好一股腦兒塞進抽屜,洗澡時隨手撈一件換上。
但有天,高為棠看見她一坨坨梅干菜似的內褲,秀氣的眉一下子糾在一起。隔天,任婕宜回來打開衣櫃,當下連死的念頭都有了。
「天啊……」
只見她的衣物被分門別類整齊收好,該掛的掛、該折的折,就連極私密的內衣內褲,都一件一件細心折過——
她心想,原來「羞憤欲死」這句話,並不是夸張。
她現在就羞恥得快死掉,尤其她內褲從不手洗,為丟洗衣機方便,九成來自菜市場的三條一百,什麼飛天小女警啦、無敵鐵金剛啦,花樣極其幼稚,洗壞不心疼,反正……又沒人看!
當時她真沒想過,未來會有一個男人,替她把這些全部折迭好。
這打擊太巨大,她心髒不堪負荷,只好跑去說︰「那個……往後我的衣服我自己處理。」
「好。」高為棠同意,他也不是吃飽閑著的。
這次她說到做到,反正已經整理過了,她之後只要維持就行,唯獨內褲,由于是自己洗自己曬,加之每天換洗,不知不覺又亂了一抽屜。她把懷舊卡通系列全淘汰了,改買素色無花樣內褲,于是五顏六色全混在了一起,好不鮮艷。
三天後,任婕宜驚見一排整齊如閱兵,甚至按顏色分類擺放的內褲,當場淚流滿面。「你到底對我的內褲有什麼執念啊啊啊——」
當然,這句話她不敢對著高為棠說。
他有潔癖,生活作息極度規律嚴謹,可他除了限制她的三餐正常及睡眠時間以外,並無其他要求,就連家務也全部包攬,她實在不好意思再有意見,可她就是不懂,內褲為什麼非折不可?
前輩听了她的疑問,涼涼反問︰「那你干麼每天吃飯?反正最後都要拉出來。」
「咦?可是不吃會死啊,內褲不折又不會死……」
前輩用那種「沒救了」的不屑眼光看她,最後決定不摻和。「老子,你那個XX作者半年沒出書了,快去問她有沒有稿,幫我填坑。」
「干麼叫我老子啦!」她在前輩嘴里的稱呼已經多到可以湊本書了。
「你不是走無為而治的?」
「……」前輩太犀利,她這個小小後輩敵不過,認命寫了封Mail給作者,忍不住嘆息。「是說市場萎縮成這樣,干麼出那麼緊啊……」
「你說男人陽痿呢是會讓它繼續痿下去,還是想辦法拼命吃壯陽藥?」前輩瞥她一眼,捻指微笑。「施主,這就是答案了。」
「……」
「所以我們不是編輯,是『鞭』輯。」
前輩,何苦這樣說自己……
任婕宜干笑兩聲,伴隨前輩苦中作樂。接近年底,許多活動企劃大小事項接踵而來,有如排山倒海,多數編輯每天頭痛加胃痛,終于有人不堪負荷,離職養生去了。
于是在找到新血壯陽——喔不,一起為理想共奮斗之前,工作量不得不先分派到原有編輯頭上。任婕宜加班加到苦不堪言,簡直風中凌亂、無語凝噎……成語都亂用。
晚上近十一點,剛走出出版社,她手機便傳來震動,是高為棠發來的訊息。「還沒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