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見他眼底深處的那團火,燒得又急又旺。
她究竟何時何地惹到他了?他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表示他根本不認識她,不認識她又哪來的仇恨讓他對她這樣挑眉瞪眼的?
還是……他真的有可能……認識她?
慕悠晚的眼皮一跳,怔怔地望住他。
會嗎?可能嗎?他是不是有可能「認識」九年前的「她」?
「你……為什麼要問我的中文名字?」她輕輕地問,瞬也不瞬地瞅著眼前這個男人。她的眼中有期待,有迷惑,還有一絲絲的緊張。
原火眯起眼,細看了這女人一會兒。
雖然一樣的美麗高傲又不太听話,可她眼中頓時流轉出的神采,卻是與方才的抗拒截然不同。為什麼?
「只是個名字,你也這麼嗦?」他不耐的挑眉。
「你不告訴我為什麼,我是不會說的。」
「就算我現在就把你掐死,你也不說?」
話落,他感覺到指間中她的下巴往上抬高了幾分——
「你想掐死我嗎?」她,認真的仰著頭問。
懊死的……
原火的呼吸驀地一窒,黑眸危險的掃向她。
她頸部的曲線、說話時的吐氣如蘭,還有那一開一合的美麗紅唇……全都性感得讓人想上前咬一口。
這女人像極了他的夏秋,卻又不像至極。
他的夏秋溫婉似水、听話乖巧,每次看著他都會害羞得說不出話來,眼楮不敢直視他。
眼前這女人卻像她的英文名字一樣,美而帶刺,甚至還帶著男人都想要征服的傲氣與果敢。
明知是不同人。
明知他的夏秋早在四年前的那個夏季就死了,是他親手捧著土葬的,就算眼前的女人再像也不可能是她……
是啊,他為什麼非要知道她的名字?
知道了又如何?他的夏秋是不可被代替的!
就在他惱火自己的當下,身後掃來一陣風——
「BOSS,我終于找到你了!你消失那麼久,我都快擔心死了……」前來尋人的手下小孟從他身後走近,驟然看見了他懷中的女人,瞬間倒抽了一口冷氣。「她……她……BOSS?她是——」
「她什麼都不是!不過就是個女人而已!」原火的大掌倏地從她的下巴上抽回,轉身便走。
「可是BOSS,她她她——」
「閉嘴!」原火惱火地低叱。
他大步的往前走,手下小孟愣了半晌之後又回頭看了那女人一眼,這才快手快腳的跟上。
慕悠晚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看著那高大的身影離開她的視線,想追上去問他究竟為什麼要問她的名字,同時更納悶那後來的男人為何看見她也像看見鬼似的……
她的下巴還痛著,那男人指頭的溫度都還殘留在她臉上。
咬牙再咬牙,她漂亮的指尖深深地陷進掌心里的肉,終于,她還是朝那男人方才離去的方向奔了過去——
慕悠晚這輩子大概沒這麼瘋狂狼狽過。
她明明是個優雅的女人,說話從不會超過標準分貝,生氣的時候她通常話更少,教訓員工時她也都說之以理,就連面對類似流氓的奧客,她也是不吼不叫、不哭不鬧,但現在,卻為了追一個陌生男人,月兌掉高跟鞋在紐約街頭狂奔——
那男人腿太長了,長到走路好像用飛似的,她才晚他一點兒追上去,剛好就瞧見他打開車門,坐進一輛不知何時已等在飯店門口的黑色發亮跑車。
她大叫︰「請等一下!喂,你等一下——」
懊死的她根本不知道那個人的名字,就算吼到喉嚨啞掉,都不會有人理她!
看見車子已要開走,她邊跑邊叫邊,月兌下高跟鞋在街頭狂奔,前方剛好有個紅綠燈,如果她運氣好一點,也許還追得到車……
車內,小孟不巧從後視鏡中剛好瞧見這一幕——
「BOSS,那個女人……」
「叫你不要再提那個女人!」正在閉目養神的原火低吼了句。
那個女人已經搞得他夠煩的了!他的手下還要來添煩!
「可是,BOSS……」
「閉嘴!」
小孟被自家頭兒這麼一吼,本想乖乖閉嘴的,孰料,就在此時,他竟看見那女人把手上的高跟鞋高高舉起,然後往空中一拋,「咻」地一聲往他們的座車飛過來——
砰——
是重物重擊到車子板金的聲音。
原火被嚇一跳,下意識地把身子伏低,惱吼了一聲。「搞什麼?是什麼東西打到車?」
「BOSS……是那個女人……的高跟鞋。」小孟小小聲地說,生怕他家老板听得太清楚似的。
什麼?高跟鞋?
原火倏地直起身子往後一瞧,果真看見那女人朝他的跑車沖過來,還有……她腳上的第二只高跟鞋。
砰——
又一聲,剛巧打在他座位的車窗上,如果沒有那層玻璃,這只高跟鞋已然打在他臉上——
現在是怎樣?這女人瘋了不成?
「BOSS,她好像是在追我們的車。」幸好前面有點塞,車速其實不快,否則她的鞋子飛再高再遠也打不到他們的車。
「她不是在追車,根本是在用武器攻擊我們。」原火咬牙瞪著那個女人。
此刻,那女人發絲亂了,長發散落下來,嘴里開開合合地,雖然听不見她在說什麼,但現在的模樣可跟淑女啊、優雅的形容詞沾不上邊,再加上可能是大太陽底下的馬路太燙腳,她停下來喘氣時,那沒穿鞋的白色腳丫子就像被丟進熱鍋里炸的蝦子一樣,一跳一跳的……
原火挑著眉,很想無動于衷,可是那女人急切又狼狽不堪的模樣,卻讓他無法無動于衷。
「停車!」原火終于讓跑車在路邊停下。
他打開車門下車,大步的朝那個已經跑不動,用手撫住胸口停在路邊氣喘吁吁,一臉蒼白沒血色的女人走去——
慕悠晚先是看見一雙黑得發亮的皮鞋停在她眼前,接著抬頭,看見被皮褲包裹著的修長的男人的腿,再然後是那男人不耐又狂妄不羈的黑眸,他的薄唇微抿,瞧著她的模樣很是無所謂。
她喘個不停,事實上她不只喘,胸口還隱隱疼痛著。
「你到底要干什麼?」他雙手環胸,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你還沒回答我剛剛的問題……究竟,為什麼要問我的名字?你認識我?我讓你想起了誰嗎?我告訴你我的名字,你回答我的問題,不可以嗎?」她幽幽地瞅著他挑高再挑高的眉,輕輕喘著。
一道濃眉高高挑起——
「你像瘋子一樣的在紐約大街上追著一部跑車,還拿鞋子丟我的百萬名車,就是為了這個?」
「對。」她沒什麼好辯駁的,現在的她的確跟個瘋子差不多,這男人的話一點都沒錯。
原火瞪她。果真是瘋女人。
「我現在不想知道你的名字了。」他低眸,掃了她雪白的腳丫子一眼,一片雪白中隱隱泛著血絲……是磨破皮了吧?
「慕悠晚,悠哉悠閑的悠,晚上的晚。可這不是我的本名,因為我在九年前發生一點事故失憶了,現在這名字是我的恩人取的,所以,我也不知道我以前叫什麼名字、姓什麼、父母是誰,就連我的年紀也不準確……你認識我嗎?只要有一丁點兒的似曾相識,都請你告訴我,可以嗎?」她自顧自地說。
不管他想不想知道、想不想听,這可能是唯一的機會,不是嗎?她不能輕易放過。
原火眯起眸,又看了她雪白的腳丫子一眼,這才把目光移到她痴痴望著他的美麗臉龐上。
原來,是這樣。
她以為他是她可以找回過去的一條線索,所以才拼了命的在紐約大街上追他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