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看見你 第24頁

「哥哥別嚇我啊,這種玩笑我禁不起的……」她沒法照顧他,看不到他哪里在疼啊。

「我不說。」溫睇,拉她手到自己面上。「來,你不是能在心里畫圖嗎?你畫,我想瞧你怎麼畫我。以後天天畫,就能牢牢記住,連我長多少胡渣子你都能知道。」

「我可沒那麼厲害。再說了,圖在我心里面,你看不見,我看不見,兩相無對證,誰知道是畫丑了還是畫歪了……」

「你想我,怎可能把我畫丑。」

她一滯,鼻頭好酸。他知道,他什麼都知道。

知道她想他,知道她覺得他模糊,知道她不安,怕要忘卻他。

她看不見,但他模透了她的心,透徹看著她。不必她去見,他會費心讓他的身影踏實難抹。

第9章(1)

牛穗兒一人坐在溪邊,手里折枝蘆葦,百無聊賴地打水。

紀曉笙讓紅玉扶過去,盡量和顏悅色。「穗兒在賞魚呀?」

「是或不是你都看不見,問干麼?」

紀曉笙臉皮抽了抽,很想把持住長她幾歲、為人妻該有的端莊賢淑。

「一個人看魚不無聊麼?我陪你看吧!紅玉,看穗兒坐啦,給我找個離她近的位子。」

「是,這在溪邊,夫人小心。」仔細注意紀曉笙腳下。

牛穗兒沒好氣。「何必?你看不見,怎麼陪我看魚?哪些事不適合瞎子做,還用我說嗎?」

「唉呀,我可不知道有啥是我不能踫、不能玩的呢。」

「真會逞口舌!走路都要人扶還敢說大話!」

「呵,可我這盲眼人會畫畫兒呢。昨夜就畫了我相公一晚上,畫得很好了。」

牛穗兒臉色發青,打死不信。他們夫妻都有問題!腦子壞之類的癥頭。

「咳嗯,除了這個,我還會捏面,塑成首飾的模樣讓人照著打造。京里一間珠寶鋪的款樣就全是我想出來的。春曉閣,有沒有听過?」

「春……」訝聲,不可思議地看她,旋又硬氣道︰「這是山里,哪來京里店鋪的消息,憑你一人胡說我就要信麼?」

「我就知道你不信。紅玉,把前幾天我在車上塑的捏面拿給穗兒瞧瞧。」

「欽。」

紅玉真去取來,木盒一打開,便是各式首飾樣型的捏面。

「是春曉閣的沒錯……所以……還真是瞎子做的?」

「嘿嘿,穗兒好像挺熟春曉閣的東西?我就知道我家相公經營鋪子的能力,能讓每個姑娘都听過春曉閣。」

「你……你……這哪可能!」憑什麼她能擺月兌殘疾,她卻再努力都是困獸?

見紀曉笙笑容怡悅,莫名的煩!

「啊,做什麼你?」紅玉驚呼,木盒已被搶過。

啪!穗兒摔高一摔,木盒碎裂,捏面也散毀。

「你、你這壞丫頭!這是夫人辛苦十來天,重復塑到滿意要送回京的!大伙都眼巴巴等著新款式,你——」

「沒關系,我再塑就是。重要的是穗兒相信了吧?若還不信,可看我怎麼捏面,你也可以學著玩,如何?」

「你到底來做什麼?炫耀?還是羞辱我?」

「只是告訴你也有倔強的瞎子啊。能使得上力的地方,只要你肯就能找到,不是嗎?」

牛穗兒花容月貌挨打似地難看。

「曉笙,別坐水邊,要受了寒可不好。」南若臨撩袍越過草叢走來,見地上物事盡壞,眉微揚。

牛穗兒心驚,但見南若臨和顏收拾,毫不過問,也無不快,倒是看見紀曉笙裙擺濕濡時,輕敲了妻子額頭一記。

「你刻意踩水?」

「嘿嘿,我是替哥哥找借口寵我。」

南若臨轉過身,讓紀曉笙兩臂環肩,把人背起。

「內人若惹姑娘不快,請姑娘多包涵,她並無惡意。」

牛穗兒直覺點頭。幾日相處下來,才發覺這人看似溫淡,其實如海能容,威而不猛,很自然就會令人臣服……她先前真是朝大鵬鳥扔石子還不知。

小室里,南若臨屈膝為某人月兌鞋。

「要我服侍不必把腳浸在溪里,萬一下回石子滑,跌落水了怎辦?」

她喜孜孜。「哥哥跑快些不就能救我了?」

「……太麻煩。」

「嗯?你真不幫我?」

「何必費力氣。」兩手扣住她擱在床沿的皓腕。「同這般牢牢綁住,從此不出問題,比慣壞你要好。」

「哈哈,哥哥既然舍得,我也不是不能商量,不過我要個男寵作陪。」

大話才落,某人的手便沿著她唇往下畫,已半采入襟口,她玉膚不禁泛起細細疙瘩。

「曉笙,我從以前就發現,你在某些地方特別容易逞強,偶爾逞強得我看了心痛不舍,偶爾……嗯,則是另添笑料。」

她柳眉微顰,抬起細白腳丫,由下往上挑,依觸過布料感覺,踩在他胸膛,腳趾頭曲曲張張。「嘿嘿,我們可以看看,誰才是誰的笑料。」

南若臨一哂,拖住不乖腳板,力道輕柔地擰布拭淨。

「你找牛穗兒,是想讓她改改脾氣?」

「既然要請牛老幫忙,替他做點事也是應該的。再說有爹娘在世很難得啊,若像我,長輩突然歸天,那就真只能難過了,穗兒應該懂得珍惜。」

「你刻意費心,她會懂的。」

「是嗎?」呵呵嬌笑,卻被摟住,像再緊也不夠似地深濃不舍。

她感受到他的憐疼了,所以即便想喘口氣也不掙扎,反而加深這個擁抱。

一個月後。

盧大夫果然來了。盛名在外,卻是個玩世不恭、二十一歲的年輕男人。

「嘖嘖,夫人這病啦,難救。」

靶覺身旁的人一僵,她在桌下勾住他手,即刻便被反握攬緊。

比她還懸著心啦!她輕輕笑,道︰「見光的可能有多少,請大夫直說。」

「啊,不多。」骨碌碌地瞅;那一臉難受的是丈夫,眼肓的妻子倒像個沒事人,這對夫妻是反了吧?

「不多就是有的意思,多謝大夫。」

「呃……」盧子悠一愣。「這不多是指很少啦,夫人。」萬一有不當期望,屆時太失望,倒霉的是他。要指正!要指正!

「喔。」紀曉笙隨意應一聲,還是笑得讓大夫很怕。

南若臨已振作。「盧大夫打算如何處方?」

「噫,這個……」搔頭,痞笑,一副絨褲無能樣。「你們會找牛老,又知道要等我,就是听說了我們湊在一起挺行;不過這挺行嘛,得要時間鑽研。我斷診完,還要研究牛老栽植的藥草,慢慢試出對夫人眼楮有效的方子,只是……咳咳,依我淺薄經驗,像夫人這樣完全失明還能救回來的,沒有。所以……如果兩個月後還沒成效,請兩位高抬貴手放我下山,給小的留個地址兒,要有啥法子,我會自己送上門,這樣可否?」

「……盧大夫,你是常被人追嗎?」

盧子悠一愣,哈哈笑開。「夫人真懂我!就是踫多了放不下的病人,有幾回入了人家宅院,偷偷模模逃出來又被綁回去,嚇都嚇死我,現下看診前才會多留條退路。」所以,為了他自己,還是多說幾句好了。

「人各有命嘛,行醫的不是大羅神仙,干這行的老被當無所不能,著實困擾啊!其實我與牛老都沒有仙丹妙藥,至于那妙手回春更是沒有啦,所以……咳咳,不必執著啊。」

她笑。「大夫這麼怕事,還是別懸壺的好,要不遇上我相公這類人,心比石堅,那可辛苦了。」

「是、是,所以請夫人……咳,勸勸你家老爺,放手是德,放手是德啊。」

南若臨毅容幾分尷尬。「大夫盡力即可。」

「呵呵呵,大家起先都是這樣說啊……」盧子悠干笑,看診完,下午便開始跛娃兒跛娃兒地叫,追在牛穗兒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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