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王 第3頁

但他知道,他不能死!

他開始努力地活動自己僵硬的手臂,強烈的求生讓他模索著四周,手抓到一塊厚實的木板,他便緊緊抱住,好幾次他幾乎要失去意識,甜暖的黑暗在向他招手。

他努力甩頭,想保持清醒,卻拉扯到身後的傷口,劇痛襲來,痛到無法呼吸,手更加用力握緊木板,碎裂的木屑幾乎刺穿了他的手掌。

即使這樣,黑暗最終戰勝意志,在甜暖的血腥味中,他慢慢失去意識。

在黑暗來臨之前,過去的回憶一幕幕在腦海中上演,一大段空白後,在春風和煦的江南水鄉,小木窗里驚鴻一瞥的美麗身影,掩映在絲絲垂柳後面。

他的記憶,終止于此。

江南水鄉,多是水閣人家。

家家戶戶依著河流在兩岸建造房子,因此有的人家會在後院搭建幾階石階,引向河水,便于用水洗濯。

羅敷家也是如此。

輕聲地哼著小曲,羅敷愉快地蹲在河邊濯洗著花布。

霧蒙蒙的河景煞是美麗,太陽淡淡的金色光輝染紅了薄霧,天色還很早,小鎮靜悄悄的,天地仿佛只剩下她一個人,心曠神怡的愉快讓她笑眯了眼楮。

「咚!」

奇怪的聲響頓時讓羅敷警戒起來,她快速站起身,四處察看。

什麼都沒有,可能是听錯了,別自己嚇自己。

羅敷拍拍胸口,重新蹲拿起漿洗到一半的花布,隨即一怔。

天!

她驚瞪著手中的花布,凡是有大片白花的地方,此時竟都被染上了一層血紅,濃濃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羅敷這才發現,原本清可見底的河水不知道什麼時候泛起一大片血水,並且那血暈還在不停的擴大。

她瞪著被血染紅的裙腳,一時竟呆了。

「啊!」

羅敷驚喊,她這輩子都沒遇到過這麼可怕的驚嚇!

驀地,一個男人破水而出,帶起的大量水花濺濕了她雪白的長裙,堅實的巨掌準確無誤地扣住她縴細的手腕,他半眯著眸,散發遮住了半邊臉孔,他的臉上、身上到處都是血。

像是來自地獄的浴血狂魔!

他瞪了她半晌,羅敷也傻傻地回瞪他。

「你……」

界堪覺得自己仿佛在哪里見過這個女子,他用力的把她拉近。

「你……的名字……」他的嗓音沙啞碎裂。

羅敷在驚嚇過後,反射性的拿起身後捶洗花布用的木槌,「咚」的一聲敲在他的腦袋上。

「你……」

界堪的臉上有片刻的驚愕,握住她縴細手腕的大手一緊。

羅敷嚇壞了,以為一下不夠,她驚慌失措的揚起手中的木槌,再補上一記。

「咚!」

界堪微眯的雙眼驀地瞠大,使得她可以看清他雙眼的顏色,竟是如此美麗的琥珀色。

那雙美麗的眼楮像是兜頭灑下的天羅地網,羅敷開始覺得呼吸困難。

「你……好……好大……的……膽……」

界堪急促呼吸著,這個小女人竟然在短短的時間內接連讓他吃了兩棒,還有沒有更可惡的?

算她狠,在失去意識前,他用盡最後的力氣把縴小的她撲倒在岸邊,巨掌緊緊環住她縴細的腰。

「救我……」

在吐出最後兩個字後,他的臉頹倒在她柔軟的胸口。

嗚嗚,她、她的腰要、要斷了!

羅敷蹙緊柳眉,模模狠狠撞到石階上的腰,還好,他環住她柳腰的手臂替她承受了最大的沖擊力,否則她現在肯定變成兩截了。

再模模他的手臂,果然,他的手被石頭擦劃出深深的傷口,此刻正流著血。

羅敷輕瞪著胸前昏迷的臉龐,雪頰慢慢染上紅暈。

他的呼吸濃重地噴在她的胸口,堅挺的鼻梁抵在她柔軟的左胸,她害羞地連忙推開他的臉。

可奇怪的是,無論她怎麼推,他都好像是有意識似的,最後總能在她胸口找到一個更舒適的地方。

第1章(2)

弄到最後,羅敷放棄了。這麼大個人,又這麼重,壓在她身上,她動都不能動一下。

他環在她腰間的手臂也不肯移動絲毫,眼看著天漸漸大亮,四周開始有了人聲。

萬一被人看見她這樣子和一個男人糾纏不清,她就是有十張嘴也辨不清自己的清白啊!

無奈地,羅敷只得扯起細細柔柔的嗓音,可憐兮兮地叫著,「娘,娘,你在哪里?娘,快來救救女兒……」

全身都是炙人的疼痛,他就像是被攤在火上烤燒的肉塊,無一處不熱辣疼痛。

隱隱的,有絲暗香由遠而近飄來,鑽進他的鼻腔。

「真可憐吶,很痛對不對?」

溫柔的輕嘆聲忽近忽遠,一雙冰涼的小手探上他火燙的額頭。

「怎麼還是這麼燙,再這樣燒下去,你會不會變成跟隔壁的阿二一樣?」聲音里充滿擔憂。

阿二?阿二是誰?

「先喝藥吧。」

溫柔冰涼的小手吃力地替他翻轉過身體,小心翼翼地怕弄痛他的傷口。

她還是弄痛了他,在申吟即將月兌口而出前,他硬生生咬牙吞了回去。

「對不起,對不起,一定是弄痛你了。」她的聲音里流露出疼惜和愧疚,溫潤的手指撫平他緊緊糾結的濃眉。

「是你背上的傷太嚴重了,所以只能讓你趴著睡。」

她舀了一勺藥水送至他唇邊,他想張開嘴巴承接,卻使不上力氣。

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脆弱了?

藥水全順著唇角流出來,流出來的比送進去的多。

「藥都流光了。」

羅敷無奈,只能用自己的方法來喂他喝藥。

她從蘆葦做的管子中吸進藥水,再把管子的另一頭塞進他的嘴巴里,通過管子,把嘴中的藥水喂給他。

這個方法挺管用,只消片刻工夫,一碗藥水便被喂得精光。

「忍一下哦!」羅敷湊在他耳邊輕輕說。

在他還沒意識到疼痛前,她已使力快速幫他翻過身子。

仔細檢視一下他背上傷口的復原情況,羅敷替他蓋好被子,輕輕收拾好東西,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只有淡淡的清香留在空氣中,久久不散。

模糊的惋惜間,疼痛再次席卷了他的意識……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大部分時間,他的意識總是處在混沌中。在最痛最難熬的時候,他總是會听見她溫柔有如天籟的聲音。

她身上的幽香總能輕易把他從黑暗中喚醒,直到後來,當他的意識稍微清晰時,他會靜靜地躺在床上,聆听她的腳步聲,等待著她的到來。

他竟然一點都不想醒過來!

他想再多听听她的聲音,想她冰涼小手的撫慰。

遠處傳來輕輕的腳步聲,是她!

他的胸口莫名劃過一陣興奮的抽痛,他屏息等待。

木門被輕輕推開,羅敷端著藥走進來。

她把藥碗放在矮幾上,伸手探向他的額頭。

「燒好像退了……」

「踫!」木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羅敷早已見怪不怪。

「娘,你再多踹幾下,這門可就要壞了,到時找人修門可是要花銀子的。」

「老娘管你!你說,你還要把這野男人藏在家里養到幾時?」羅大娘雙手叉腰,逼問女兒。

簡直不像話!

一個還未出閣的大姑娘,在家里偷藏一個受傷的男人不說,還親自送水送藥地伺候,簡直比伺候她這老娘還用心!

而且,最關鍵的是,為了這男人,家里已經用了好多白花花的銀子了,五天過去了,這男人還沒有一絲好轉的跡象,不會就這麼死在她家里吧?

羅大娘越想越不對,她拉過女兒的手臂,強橫道︰「這事你別管了,一個來路不明的人,又受了這麼重的傷,照顧他這麼多天也算仁至義盡了……」

「娘,你要做什麼?」

羅敷听出娘親話中有話,連忙掙月兌開她的手,退後一步靠在床前,下意識地擺出保護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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