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絲彎彎繞指柔 第10頁

靶覺大禽柔軟的羽毛蹭上,秦思腦中的記憶突地涌了上來,倏地驚呼︰「是你!」

原本凶殘得足以與餓狼纏斗的猛禽,經她一喊,瞬間溫馴得像一只白鴿。「嘎呀!」

殷淮懸著的一顆心放下,看著分外溫馴的愛禽,不解地問向秦思。「你和巴圖爾見過?」

靶覺白鷹熱情地用頰蹭她,秦思發癢,說話的聲音里夾雜著濃濃笑意。「在密林時太暗,我沒能看清楚,方才靠近才瞧分明,原來……我識得這頭白鷹。」

殷淮看見她臉上如花般的笑靨,有片刻失神,接著又听到她開口︰「在竹林遇上你之前,我在同一片竹林里救過一只白鷹,它應該就是巴圖爾。」

殷淮想起之前巴圖爾的確受過傷,傷口經人細心包紮過,在拆下換藥時,他才發現上頭留有獸夾的痕跡。

當時他便好奇,巴圖爾究竟是遇上什麼樣的好心人,可惜無從探究。

他萬萬沒想到,救巴圖爾的好心人竟是秦思,那個同樣在竹林里救了他一命的姑娘。

那瞬間,兩人間的緣分牽扯,以及對她的好感,讓殷淮有種想將她留在身邊的強烈渴望。

可兩人即將分別的現實,又讓他的心充滿說不出的惆悵。

見殷淮盯著她和巴圖爾兀自發怔,秦思有些擔心地問︰「你還好嗎?是傷口又疼了嗎?」

見她正要起身走向自己,殷淮趕緊將那股莫名的情緒拋開。「沒事,只是有些感慨。」

「感慨?」

「巴圖爾不親人,瞧它拋開原本的高冷形象,討好地挨著救命恩人,竟讓我有些不是滋味。」

秦思不解地望著他。

胸口的郁悶揮之不去,他悶聲道︰「你承了巴圖爾的恩情,卻不承我親自送你回府的情,讓我……有些失落。」

他會如此坦白,令秦思的臉一赧,張唇想解釋,偏又礙于自個兒的身分,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察覺她的尷尬,殷淮暗惱自己堂堂一個冥王寨寨主,居然因為嫉妒一頭鷹而為難起姑娘家。

他自嘲地扯了扯唇。「沒事,同你說說笑,你就放心枕著巴圖爾,咱們好好歇歇,天亮我便帶你下山。」

想到要回家,秦思莫名地感覺不到半點喜悅,反而被濃濃的惆悵給淹沒。

待天亮一別,她與殷淮應該再也沒有機會再見了吧?

第5章(1)

鳥聲啁嗽,晨風輕輕吹拂垂至洞口的藤蔓,為金色曙光篩落一地細碎光影。

山洞中靜悄悄的,經過一夜,原本燒得正旺的火堆成了灰燼。

殷淮很早就醒了……不,正確來說,這一夜他其實睡得並不安穩。

而讓他失眠的罪魁禍首不是身上的傷,而是眼前與愛禽偎靠在一起,睡得正酣的女子。

因為知道她睡得沉,殷淮的目光放縱地落在她身上,思緒不斷起伏。

在十八歲那年,他由義父手中接掌冥王寨寨主位置,那時本該就要尋個合眼的女子,為他生幾個孩子。

但剛接下寨主之位,許多寨務需要熟悉,讓他無法思考太多風花雪月之事,導致多年下來,他身邊沒有半個暖床的女人。

他以為自己淡寡,卻不知他只是沒遇上能讓自己評然心動的女子……

驀地,有陣窸窣聲打斷他的思緒,他心一促,起身走到洞口,輕輕撥開垂落在洞前的藤蔓——

「小姐!」

「秦思小姐……」

此起彼落的聲音陸續傳來,殷淮迅速縮回手,怔在原地。

他沒想到秦家老爺居然有如此大的能耐,真的派人上山來找閨女。

他走回洞內,看著睡得安穩的秦思,秦家老爺這般大陣仗,更加彰顯對她的重視……這將他內心對她幾乎抑不住的曖昧情思狠狠壓了下去。

有巨禽挨在身旁,還有殷淮守在一邊,秦思這一夜睡得很安穩,這時她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猛地由睡夢中驚醒,那突如其來的動作讓挨在她身旁休息的巨禽抬起藏在背羽中的頭,警戒地朝四處張望了下。

殷淮安撫地撫了撫愛禽,對上秦思仍帶著幾分睡意的眼,斂下神思道︰「應該是你爹派人上山來尋你了。」

聞言,秦思初醒的那一丁點睡意在瞬間消失無蹤。

她急聲問︰「我爹派的人找來了?」

殷淮看著秦思緊張的反應,逕自解讀她的意思。

她畢竟是未嫁的閨女,若讓人瞧見跟一個男子……還是冥王寨的惡匪,怕是會害得她的閨譽蕩然無存。

他暗嘆了口氣後,柔聲道︰「既然是來尋你的,你就同他們回去吧!」

秦思知道兩人遲早得分離,但卻沒想過這一刻竟來得如次倉卒,濃濃的不舍在心底蔓延……

見她遲遲未動,殷淮催促。「你先去確認是不是你爹派來的人,若是,你便出去同他們會合,我會暗中保護你,直到你平安回府。」

殷淮這份心意讓她感動,卻也令她惶恐不安。

他還不知道她的身分,她不希望他因此討厭她……

「不不不,沒事的,你別再冒險保護我了,先回寨里養傷要緊。我這就去確認。」

略定了定心緒,她淡擰秀眉,起身走到洞口,輕輕撥開藤蔓觀看了好一會兒後才側過螓首,朝他頷了頷首。

爹親派人上山尋她,必是派出武功不差的子弟兵,而隸屬于秦家的子弟兵袖臂處一定會縫上秦家家徽,並不難辨認。

再一次被她拒絕,殷淮心微微一沉。「好吧,既是如此,我們就此別過。」

秦思深深凝視著他,只覺心中有千萬句感激的話想對他說,可真正到了這一刻,她卻遲疑了許久才擠出一句話。

「多謝你三番兩次涉險相救……」

殷淮搖了搖頭。「不,這僅是我和巴圖爾還你的救命恩情,我對你做的這些,不足掛齒。」

他的意思是,兩人自此便互不相欠了,是嗎?

似乎是同時意識到這一點,兩人間的氛圍頓時變得有些凝重,但洞外的聲音愈來愈近,逼得秦思不得不開口。

「別送我了,待我走了之後,你們再出來。」

殷淮頷首,強抑著內心想要表明情意的沖動,目送著她走出洞外。

不知過了多久,他驀地感覺到一股柔軟蹭上,回過神,眼底映入巴圖爾哀切的眼神。

殷淮拍了拍它覆著豐厚羽毛的強壯身軀,安慰道︰「別擔心,我沒事。」

秦思就像一個美好的夢,不管有多美好,都只是夢里才能擁有的,他……不敢奢想。

午後的陽光慵懶地灑落,造型小巧卻精致的湖邊水榭內,用來遮風擋雨的竹簾被輕紗取代,隨著湖面吹來的清風緩緩飄動,朦朧了日光。

水榭里,茶案上擺著精致的茶點,一壺剛煮好的茶仍冒著氤氳熱氣,茶香繚繞。

秦思倚在側欄邊上,一反常態,不吃茶點也不喝茶,只是眯起杏陣,神態慵懶地遙望著遠方出神。

新芽見主子這模樣,憂心地問︰「小姐,是茶點不合您的胃口,還是這批新進的茶不對味?怎麼沒見您動半口?」

自從上一次馬車墜崖的意外,主子失蹤了好幾日被秦家兵找回來後,就像換了個人似的。

主子少了往日的活潑模樣,沉靜得讓她心驚膽顫。

「沒事,這陽光這麼暖,只是讓人有些發懶想睡罷了。」話落,秦思既無奈又慵懶地瞋了丫頭一眼。「我這不是才剛用過午膳嗎?才過多久,你又備了茶點,真想把我喂成母豬是嗎?」

被秦家兵接回府後,家人欣喜若狂,又是燒香又是拜佛的感恩上蒼垂憐,沒帶走她的小命。

自那之後,新芽伺候得更勤勞,簡直把她當作佛祖來供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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