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芽瞠大著圓眸,猛搖小手。「不不不,小姐您不能再睡了。」說著,她圓圓的眸子已經醞釀了一汪隨時可能傾泄的淚水。「再說了,小姐這次歷劫歸來,瘦了好多,養了好些日子也沒長肉,您這樣……您這樣叫綠吟在天之靈怎麼會安心?」回府後秦思才知道,那次意外,駕車的小三子和隨伺的綠吟都沒她幸運,墜崖後連尸首都沒找著。
為此,她還難受了好些時日。
沉郁的心情好不容易舒緩了些,那個外表冷傲、內心熾熱的男子卻不斷地闖進她的心湖,激起陣陣漣漪。
她不得不承認,那日與殷淮倉促一別後,她一直在想他,那在冥王寨短短幾日的時光、遇難後與他相處的片段,時不時冒出心頭,擾亂她的心。
或許正因為如此,她總是不小心就走了神……
見主子眉宇間透著一絲淡淡的哀愁,新芽心疼地想盡法子要讓主子開心些。
「小姐不餓就別吃了,既然累了,那新芽伺候您入屋歇午?」
「不了,讓我坐會兒,你該干什麼就干什麼去,讓我靜靜。」
既然主子這麼說了,她也不好再多說,只能乖乖在一旁閉上嘴。
瞧她委屈的模樣,秦思也知道這丫頭是為她著想,便給她指派了個活兒讓她忙去。
第5章(2)
見她開開心心地領命離開,秦思這才毫無顧忌地發起呆來。
隨著時間的流逝,天氣越發涼爽,她竟覺自個兒還有些昏昏欲睡,在眼皮快閉上時,驀地一道清嘯自天際傳來。
興許是那夜在白鷹旁枕了一夜,從那之後,她對鳥鳴也分外敏感,听見聲音,她由混沌中醒了過來,不自覺分神瞧上兩眼。
這一瞧,卻讓她驚詫地搗住嘴。
原本在天際展翅翱翔的大鳥朝她俯沖而至,如電般的速度以及巨翼帶來的強風把懸掛在水榭四周的輕紗掃得狂亂飛舞。
待白鷹姿態威武地落在水榭外,秦思連忙提裙朝它奔去。「巴圖爾?你怎麼來了?」
話聲甫落,她瞧見巨禽如的嘴餃著一大把紫瓣黃蕊心的植物。
她曾在山寨見過這植物,當時听那個叫豆兒的小丫頭說過,冥王寨四周全是冷大夫種的藥草,每一種都很稀有。
雖不知這紫瓣黃蕊心的植物有何功效,但因為花朵顏色特殊,瞧來帶有幾分迷離色澤,十分賞心悅目。
她不禁笑問︰「這是要給我的嗎?」
巴圖爾在救命恩人面前哪里還有凶禽的模樣?它討好地眯起向來銳利的鷹陣,歪著脖子俯下頭,蹭了蹭她的粉頰後,又將嘴湊到她的手邊,彷佛要她把花收下。
秦思因為它討好的舉動,心幾乎要融化了。這巨禽簡直跟冥王寨那些人一樣,面惡心善,讓她無法不喜歡。
在接過花的那瞬間,她腦中突然閃過某個念頭。
巴圖爾是殷淮養的鷹,這送花的舉動……會不會是殷淮授的意?
思緒轉至此,想起那個讓她掛念的男子,她的心跳失去了控制,撲通撲通地撞擊著胸口。
她壓著心口,忍不住問︰「是殷淮要你送花過來的嗎?」
听到主人的名字,巴圖爾興奮地振了振巨大的雙翼,仰頭發出響亮的一聲清嘯。
巴圖爾的反應讓秦思認定這花是殷淮請它送來的,雖不明白他的寓意為何,可這曖昧未明的心緒卻攪得心湖泛起圈圈喜悅的漣漪。她捧起花,嗅聞那帶著淡淡藥香及柔雅淡香的味道,只覺方才悶在心頭的郁悶消失得無影無蹤。
「殷淮還好嗎?」她抬起頭問向巴圖爾。
再次听到主人的名字,巴圖爾發出一聲悶悶的咕嚕聲,頭垂得低低的。
見它這模樣,秦思有些著急地問︰「他不好?為什麼?」
巴圖爾雖比一般鷹類還具靈性,但並未通人性,被秦思這一問,只是抬起頭,不解地看著她。
對上巴圖爾的鷹眸,秦思自嘲地扯了扯唇。
她真傻,巴圖爾不過是殷淮養的鷹,就算再聰明,又怎會明白她的意思、回答她的問題?
她安撫地撫了撫它的額,若有所思。
那日兩人分開得倉促,之後也斷了聯系,若不是今日見到巴圖爾,她幾乎要以為在冥王寨與他經歷的那一切不過是一場夢。
不知道殷淮的傷痊癒了沒?
雖然寨里有個古怪冷漠、醫術十分高明的冷大夫,但她還是不放心……
反覆思索後,她朝巴圖爾道︰「幫我帶些東西給殷淮可好?」
***
殘月如彎,殷淮趴在臨床的臥榻上,聚精會神地研究下一次任務的地形圖,門上突然傳來敲門聲。
「頭兒,喝湯。」
听見高平的聲音,殷淮皺了皺眉頭,揚聲道︰「不喝。」
自從上一次出寨尋秦思,翌日又負傷回山寨後,他便被寨中兄弟的關切給淹沒,連平時總是雲淡風輕的冷昱風也難得板起臉,命令他臥榻休養。
掌廚的高平最夸張,連日下來,一盅又一盅的養血、補氣藥膳湯,喝得他的嘴都畏了。
一听到他的回答,高平在屋外嚷嚷︰「頭兒,大伙兒都決定了,若頭兒您不好好休養,下一次任務您就別領頭了!」
簡直要反了!居然威脅起他來了?
殷淮揚指一彈,下一瞬便听到高平發出一聲痛呼。「哎喲!頭兒,痛痛痛痛明!」
寨里的人誰不知道,殷淮有個得自老寨主真傳的神功,就算在他手中的只是一顆小棉球,只要他指力一發,也能成為殺人暗器。
斑平慶幸方才穿破紙窗砸上額頭的只是顆豆子,頭兒用的指力也不到一成,不足以要人命,卻足以讓他知曉老大不開心了!
斑平哀怨地模了模額頭。「好好好,食籃就擱在門前,頭兒餓了就拎進去喝唄!」
殷淮听見他的咕噥,好氣又好笑,這些兄弟雖煩人,卻很可愛哪!
他合上地形圖,起身準備到門外將補湯端回房里,門扇才咿呀推開,卻感覺一股疾風而至,定楮一瞧,是巴圖爾在暗夜中白得發出瑩光的羽毛。
「嘎!」
巴圖爾一見到主人,興奮地振了振巨大的雙翼,朝他欺近。
殷淮瞧它那模樣,扯了扯唇。「大家伙轉性了?」
多年前,在巴圖爾還是只幼鷹時,不知怎麼的就掉在他主寢院子里,孤雛憐人的模樣讓他想起自己的身世,因此興起了留下它的念頭。
一日日過去,小鷹長成了巨鷹,他也並未束縛它,沒為它設置棲籠,給了它完全的自由。
多年來巴圖爾並不特別黏他,卻總能在他危急、需要幫助時出現,助他一臂之力。
他已然習慣愛禽與他之間的互動,但……自從巴圖爾遇見「救命恩人」秦思後,卻總反常地頻頻帶給他驚喜。
比如此刻……
他模了模它靠近的頭,正想開口,卻發現它的脖子上系著一條鏈子,上頭勾著一個細如筆管的竹筒。
「這是什麼?誰給你的?」
在他人眼里,巴圖爾是只體型驚人的猛禽,即便寨里兄弟知道它的存在,與它打過無數次照面,還是會對它抱著些許畏懼,更別說外頭的人……
無來由的,他腦中浮現了近日盤旋在心頭、夜里也要入夢的女子。
難道是秦思?
她是讓巴圖爾唯二主動、願意親近的人,若它頸上的竹筒是秦思為它系上的,他並不意外。
只是……若真的是秦思,她要向他傳遞什麼訊息?而她又怎麼會與巴圖爾聯系上?
他動手拆開那細如筆管的竹筒,發現里頭塞了一張細長的紙卷。
他拆開紙卷,發現紙上有字,而紙卷內還有一個用油紙卷起的細長紙卷,隱隱透著一股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