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了你告訴我你想吃什麼,我現在就去買給你吃。」他剛才罵她是母豬,她干麼要讓他知道自己對這次會面其實有用心啊。
「我不想吃外頭賣的東西,這附近的食物,沒一樣入得了口。」他抿了下唇,不悅地說道。
迸安妮瞄他一眼,沒法子不發現他不但曬黑了些,臉龐也清瘦了一些。這家伙這麼挑食,在這種吃大鍋飯的地方,想當然耳是不會好受的。
迸安妮腦中念頭才一轉,心里那個愛當奴役的小天使,便又上了身。
「算你好運,我早上做飯給我爸吃時,‘順便’做了三明治、杏仁蛋餅和排骨糙米粥。」古安妮一聳肩,假裝很不在意地從袋子里拿出一個三層餐盒。「哪——」
白哲希眼楮一亮,迫不及待地接過餐盒,一層一層地把所有食物全吞進肚子里。
迸安妮看著他快速卻優雅的吃相,覺得此人天生真是當明星的料子。她從沒見過有哪個男生吃飯這麼不失禮的,就算是四、五層的三明治,他也有法子不掉餡地吃得很好看。
正因為他這種完美吃相,害她現在跟男生出去吃飯,都會忍不住對那些人的餐桌禮儀大為惋惜。
看他輕松解決完最後一口排骨粥,她忍不住問道︰「好吃嗎?」
「我吐出來了嗎?」白哲希反問,喝了一口她帶來的烏龍茶,雙手撐在身後,滿足地長嘆了口氣。
「夸獎一下我,會少一塊肉喔。」古安妮悶聲說道,瞪他一眼。「當心我下回真帶兩串蕉來探客喔。」
「今天天氣很好,那里有朵雲長得很像小兔子。」他眼楮往上一瞄,下顎一揚。
「哪里?哪里?」古安妮馬上好奇地抬頭一看。
白哲希順勢彎低身子,躺上了她的大腿。
「沒有枕頭,借躺一下。」他一派自在地閉起眼楮。
迸安妮低頭一看,覺得此舉超昧,一股紅潮于是開始往她的脖子以上蔓延。
反了,反了!她還沒交過男朋友,大腿就先被白哲希躺過了,又是一次寶貴的初體驗啊!
「你走開啦,當心我放個屁臭死你。」古安妮伸手去推他肩膀。
「別亂動。難得有一餐可以吃得這麼心滿意足,不趁此時小憩一番,更待何時。」白哲希長吁了一口氣,唇角微微地上揚,整個人舒服極了。
她低頭看他,原本是想要隨便瞄個兩眼的,可眼楮一瞧,就緊盯著人不放了。
他的長睫安穩地歇息在俊挺的鼻尖兩側,神色柔和得像是置身在天堂一樣。
看起來好幸福呢!迸安妮的唇角也不自覺地漾上一抹柔笑。
「喔喔,干妹妹果然不一樣,還可以陪干哥哥睡覺……」方才負責登記訪客的阿兵哥突然打旁邊經過。
「你給我閉嘴。」古安妮凶巴巴地回他一句,耳根子頓時灼熱得像是浸到麻辣鍋里一樣。
「小姐,害羞喔……」阿兵哥依舊嘻皮笑臉地耍著嘴皮。
白哲希張開眼,冷冷朝對方射去一眼,眼神似刀地讓人不敢逼視。
阿兵哥馬上閉嘴,腳底抹油溜了。
「都是你啦,沒事干麼亂往我身上躺,起來啦——」古安妮兩腳亂踢,其實很想抓他的頭發推人,可她沒那個膽,所以只得拚命推他的肩。
白哲希被搖得很不舒服,眉頭一皺,語氣警告。「古安妮——」
「白哲希,你給我起來。」她假裝沒听到,卯起性子繼續搖人。
「閉嘴——你再嗦的話,我就吻你。」白哲希握住迸安妮的下顎,眼神認真地看入她眼里。
迸安妮眼珠子差點瞠出眼眶,全身動作馬上停格,就連嘴巴都忘了閉起來。
「傻子。」他的拇指拂過她的唇,再度閉上了眼。
迸安妮覺得自己的耳朵方才可能出現幻听,她的眼楮可能出現幻覺。或者,現在根本就是一場夢,所以她才會听到他說「你再嗦,我就吻你」之類的話。
他說出那種話是什麼意思?如果不喜歡她,可以這麼亂來嗎?
迸安妮咬著唇,她臉紅心跳想扯頭發尖叫,可她一動也不動。
因為躺在她膝上的白哲希,呼吸平穩,像是正在經歷一場好夢似的。
她直挺挺地坐著,心里雖有一百個疑問,卻是不忍心打擾他。想也知道這位大少爺在軍中不會過得太好,不過至少他現在睡得面帶微笑。
這樣,很好。
八月天,頭頂艷陽在燃燒。榕樹下微風徐徐地吹起她的發,覆過她的眼。
她什麼也瞧得不真切,只覺得一切好不真實。于是,她也悄悄地閉上了眼,試圖與他走入同一場美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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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軍中懇親之後,古安妮每天晚上都會因為猜想白哲希的心意而難以入睡。
所以,她變得不敢再和白哲希單獨相處。就連他休假回家時,她也總是要拉著于薇與尉遲靜,當成左右護法似地阻擋在兩人之間。
她不知道他們之間現在算什麼,而她也不敢開口去問——因為超怕被他奚落她自作多情。所以,她便很自動地把兩人之間拉成了朋友的距離。
而對白哲希來說,他接下來還要出國,而且也還在厘清自己的思緒,想更進一步地確定她在他心中的定位。
畢竟安妮與他家的關系如此密切,他不想只是與她來上一場戀愛游戲。況且,她還相當年輕,也該到外頭走走看看,如此才算合理。
因此白哲希仍然什麼也沒表態,古安妮也就順理成章地避得更加理直氣壯了。
于是,時間就這麼溜了過去。他服完了兵役,她滿二十歲,升上了大三,依然沒交男朋友。
然後,白哲希出國的時間到了。
餞別的最後一餐,設席在白哲希家。
這種屬于家族聚會的場合,實在不適合外人在場。是故,古安妮的死黨于薇去和老男人約會,尉遲靜則是一個人跑去旅行,而古安妮——
安靜坐在白哲希身邊。
她默默地听著干爹的交代,干媽的啜泣聲,一顆心也忍不住擰揪成一團。
他要到英國了,要到另一個國度了。
他一去兩年,她從來不曾那麼久沒見到他啊。而且他的嘴那麼挑剔,要適應英國那些冷凍食物,會很難受吧。
迸安妮想著想著,竟有些恍神了,就是怔怔地看著他,眼里有著千言萬語。
「你有話要說嗎?」白哲希凝視著她,低聲問道。
迸安妮嘴巴打開,又閉上,閉上又打開,只覺得眼眶熱熱的,喉嚨干干的。
「安妮。」他又喚她一聲。
她擠出一抹笑,強打起精神,握拳曲肘,做了個加油的動作。
「一路順風。」她大聲地說道,好像她巴不得他現在就出發一樣。
白哲希眯了下眼楮,眼底厲光一閃,死命盯著她。
「你明天要早起,不要太晚睡……」羅慧美接過老公遞來的面紙開始擦淚。
白哲希起身時順勢握住了古安妮的手腕,將她也一並帶起身。
一年多來,他愈益思索,就愈發現自己早已沒法子將別的女人看在眼里了。他心里認定的,只有這一個傻丫頭。而他自認也已經給了她足夠時間到外頭世界探索了,既然她的感情仍是一片空白,那麼現在就該是他再度開口索求的時候了。
「上去幫我整理行李。」他命令地說道。
「啊你東西……」不都準備好了嗎?
羅慧美話說到一半時,突然注意到兒子專注凝望安妮的神態,還有安妮失魂落魄的樣子,眼楮倏地一亮,腦中已經轉過了十八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