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問題,我一定會再來的。晚安。」王爾德俯身飛快地親吻她的臉頰。
迸安妮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干笑地後退了一步。
「抱歉,嚇到你了。我情不自禁。」王爾德以為她害羞,笑容于是更加燦爛了些。他朝她揮揮手,坐上車揚長而去。
迸安妮朝他的車子揮揮手,卻沒有馬上回到家里。反正,回到家里也是一個人,老爸要後天才會回家。
她于是慢吞吞地踱步到對街小鮑園,在一張石椅上坐了下來,抬頭看著中藥店的四樓。
不用想,燈光當然是暗的。
她嘆了口氣,把今晚收到的生日禮物擺在腳邊。
她已經二十二歲,確實是應該要改變了。
兩年來,她的生活里沒有了白哲希,不也一樣過得不錯嗎?她從學校畢業,正在為前途彷徨,才想著要開間早餐店時,干媽馬上便提供了一間親戚的空店面,而她的老爸則很干脆地掏出了資金。
于是,她就這麼成了早餐店的老板娘。因為沒有別的寄托,她把每個客人都當成朋友。早餐店的生意于是從開店第一天開始,就興隆地超過她的想像,客人愛吃早餐,也都愛和她閑話家常。
半年前,莫名其妙來了個記者,在經過報紙的報導之後,生意更是忙到不行。她甚至得多請一個幫手,才有法子顧好客戶。
嚴格說來,她的日子過得不錯,也有幾個人追求過,她甚至也和一、兩個人短暫地交往過。
但是,她對他們總是沒法子放下比朋友更多的情緒。閑話家常,關心彼此都是她可以做到的範圍,但當對方深情款款地凝望著她時,當對方的唇落在她唇上時,她總會習慣性地抗拒。
她知道自己沒忘記過白哲希。
有白哲希在時,她想要自由。然而,當她一旦開始獨自生活時,她才知道自己以前是如何地被人呵護著的。
他還沒去英國前,她沒拿過兩公斤以上的東西。因為他老愛說她笨手笨腳,會砸壞東西,總會把東西一手接下。
開了早餐店後,她知道自己的熱心、願意傾听,是生意興隆的原因之一。但她也漸漸地發現,她一個人是沒法子解決所有人的問題的,于是,開始學會分別親疏遠近的朋友。至少總得把自己的日子先過好吧——
多可笑啊,分手後,她記得的,反而是他的種種好了。如果時間能倒轉,一切又會是如何呢?
迸安妮長嘆了口氣,抬頭看向月亮。
突然間,一道黑影沖到她面前,扯住她的皮包和她腳邊的名牌提袋。
「救命!」古安妮大叫出聲,死命抱住皮包與她的生日禮物。
搶匪一腳踢向她,她悶哼一聲,卻堅持不放手。
搶匪于是扯著她的包包,快步往前跑。古安妮則因為不松手,所以被拖在地上滑行了一公尺左右。
「救命!」她再度放聲大喊。
「有人喊救命!」不遠處,傳來了有人發現這里情況的聲音。
搶匪緊張了起來,手一松,就要往前跑。
突然,一個高大身影伸腳絆倒了搶匪。
搶匪慌慌張張地要爬起身,卻被男子一腳踩在地上。男子屈身手肘一彎,直接將人壓制在地上動彈不得。
「謝——」古安妮抬頭,卻再也說不出話來。
白哲希發亮黑眸正定定地看著她。
「安妮,你有沒有事?」遠遠看到安妮身影,嚇得臉色發白的羅慧美與手持棍棒的白明德,是第一批趕到的人。「我們已經報警了,警察等一下就來了。」
「人抓到了沒?」陸續又有些鄰居來訪。
「啊,安妮有沒有事?」大家七嘴八舌地押著搶匪,紛紛詢問著。
迸安妮只是呆呆站在原地,仍然一個字也說不來。
白哲希眉頭一皺,回頭跟媽媽說道︰「媽,這邊交給你了,我先帶她回家搽藥。」
「好好好,快點去、快點去。」羅慧美眼楮一亮,迫不及待地把古安妮往兒子懷里推。
兒子和安妮這兩年來的相敬如「冰」,她多少知道些真相,也全都看在眼里。她兩個都心疼,卻也知道感情的事,旁人插不上手。兒子那股拗脾氣,若他不表態,堅持要默默愛到底,誰都奈何不了他的。
羅慧美看著地上的搶匪,突然有點感激起他。幸好,今晚出了這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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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哲希板著臉,不發一語地帶著古安妮走回他家,不由分說地攙著她走上四樓。
命令她在他房間外的客廳里坐下之後,他拿來食鹽水先為她沖去傷口上的泥沙,再拿來藥膏厚厚涂上一層,用了幾塊OK繃後,才完全裹好了她的傷口。
迸安妮怕痛,好幾次都瑟縮起身子,可她畢竟太震驚,震驚于白哲希正在幫她搽藥的這件事情之中,以至于連傷口上的刺痛都忘記了泰半。
「好了。」白哲希後退一步,坐到離她三步遠的沙發里。
迸安妮一看到他正皺著眉,很習慣地便要替自己的行為找理由。
「我沒事。」她還陪了個笑臉。
「你是笨蛋嗎?三更半夜,提著皮包和名牌紙袋坐在公園,擺明了是在等人來搶劫。」白哲希嗓門沒提高,一對黑眸卻冷得讓人直打哆嗦。
迸安妮看著他比以前更精進的凌厲神態,她先是手足無措地坐著,繼而傻傻地笑了起來,臉蛋興奮地泛著紅。
他罵她耶,他終于又願意對她表露出情緒了!
「別擺出那種嘻皮笑臉,看了礙眼。」他沒給好臉色,不想自己的心思被看穿。
他原本沒打算要在她面前現身的,原本打算要如同以前回來的每一次,只在遠處看著她就滿足了。沒想到這個笨家伙居然遇到了搶劫,害他一下子忘了自己要給她自由的初衷,第一時間便沖了出去。
「對不起喔……」古安妮一看到他神色不善,泄氣地頹下肩。
白哲希現在還是討厭她吧,畢竟,當初是她太人在福中不知福了。
「該說對不起的人,不是你。回去告訴你的男朋友,下回送你回家時,記得要把你平安送到家門。」白哲希粗聲說道,霍然起身,不想再看她。
看多了,又不是他的,平白心痛罷了。
「他不是我男朋友啊。」古安妮老實說道,目光不敢離開他的臉。
他有一點吃醋嗎?有一點嗎?只要有一丁點,就代表了她還有希望啊。
「原來你現在尺度這麼開放,不是男朋友也可以親吻。」白哲希嘲諷地說道,雙臂交握在胸前,好壓抑下心頭不快。
「我怎麼知道他會突然吻我啊?」古安妮大聲抗議道,起身走到他面前揮動雙手來加強氣勢。
吵架也好、罵她也罷,只要白哲希願意再正視她,她什麼都無所謂了。
「你就是對誰都好,才會引起別人的誤會。」白哲希眉頭倏地擰緊,從沒遺忘過的往事一下子回到腦子里。
「他本來就是于薇要介紹給我認識的,在他還沒親我之前,我是真的覺得他人不錯,很好相處。誰知道他會……」
「他隨便親人,你就該適時出手給他一些教訓,而不是他走後痴痴看著他的車子,然後坐在公園里回味他的吻。」白哲希瞪著她,嘴角因為強忍著情緒而不自然地抽緊著。
「我才沒有坐在公園回味他的吻,我是在看……」你家。
迸安妮不好意思說出實話,只好嘟起嘴,別開頭,也顧不得這副樣子看起來是不是很孩子氣。
白哲希看著她一副鬧別扭的樣子,心里好氣又好笑。她究竟是在看什麼?有那麼難以啟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