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夫 第8頁

「我的已婚身分,可以趕走一堆想穿金戴玉的女人!」他問聲說道。

「喔,沒想到你居然熱門到要抬出『已婚』身分來趕走女人啊!我還以為你只要眼一擠、脖一縮,加上一聲如雷大吼,就可以把女人嚇到九霄——」

「你給我听清楚了!」尉遲勁打斷白裕承的話,自顧自地往下說道︰「我爸媽很煩人,如果我離婚了,而他們沒有天天安排相親把我煩死的話,他們是不會善罷干休的,懂嗎?!」尉遲勁照例又以一聲雷電怒吼做為句子的結尾。

「你根本不是那種會理會家人安排的人,否則這幾年來,你家人千催萬催的,你怎麼就是沒把葉蓮帶回家過呢?」白裕承對他射出一記凌厲眼神,表情正經地說道。「尉遲勁,你給我說實話,你究竟是怎麼看待這段婚姻的?」

尉遲勁臉色灰白地瞪著他里著石膏的右腿,手掌變得和石膏同樣的冰冷。

「我對不起葉蓮,我對不起她對我付出的那一切,我是個混帳。」尉遲勁說。

「謝天謝地,你總算是有點良心了。」還有救。

「我干麼站在一堆垃圾里,和你討論我的良心問題?」

「因為當你決定回到台灣來接案子時,你就是打算要對葉蓮的事做出處理了,不是嗎?」白裕承說。

「我最痛恨你這種和我一起穿長大的朋友!」尉遲勁猛地起身,撐著拐杖,拖著石膏腿,暴跳如雷地在客廳里走來走去。

白裕承沒猜錯,他這次下定決心回到台灣,正是痛定思痛,打算要著手處理他與葉蓮之間的問題了。但是——他居然見鬼的不知道該從何處下手處理啊!

尉遲勁用拐杖揮開一團垃圾,觸目所及的凌亂空間,讓他的心情更加煩躁了起來。

「你明天就給我找個工作勤勞、嘴巴不羅嗦的管家過來!我的生活一天不恢復正常,我就沒法子去找葉蓮談!」他回頭對白裕承咆哮道。

「拜托,你這種讓僕人服侍著長大的人,龜毛程度根本不是正常人所能忍受的,一天的時間怎麼夠我去找?」白裕承翻了個白眼,已經不想提醒尉遲勁,他已經趕走了一個男管家、三個女管家了。

「現在只要有人能把這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整理干淨、做點像話的食物給我吃—就算她是個被我一吼就會哭上三天三夜的人,我也不介意。」尉遲勁握緊拳頭,忿然地對著空中用力揮拳,拳風凌厲地發出呼呼呼聲響。

白裕承看著焦躁不安的尉遲勁,他眉頭一挑,腦中閃過一個念頭。

「給我三天的時間,我會給你一個沒得挑剔的好管家。」至于其它的事嘛,便不是他所能掌控的範圍了。

「你的效率真差!」尉遲勁不留情地抨擊道。

「我是為了找到最適當的人選,要不要等,隨便你。」白裕承雙手一攤。

「快滾去找人啦!」

尉遲勁翻了個白眼,低吼一聲,踢開了地上的一團垃圾。

垃圾團被踢得往前一彈,撞倒了另一處礦泉水小山,乒乒乓乓地倒成一團。

「你這魯莽個性,能不能改一改啊?」白裕承無可奈何地嘆了日氣。

尉遲勁的回答是——

抬起拐杖,惡意地再撞倒另一堆垃圾山。

尉遲勁很清楚自己現在在作夢。

夢中的他坐在海邊,听著海浪拍打著岸邊的聲音。有個女孩偎在他身邊,用一雙溫柔的手,撫模著他的發絲,唱著陳升的歌。

夢中的她叫做葉蓮,留著一頭長發,可她的面貌,他卻無論如何都看不清楚。

但是,那並不影響他對她的喜歡。尉遲勁迎著海風,仰頭對著葉蓮一笑,而她伸手撫模著他的下巴。

她身上好香,有咖啡和牛角面包的味道,讓人垂涎三尺……

不對勁!夢里怎麼可能有香味?

尉遲勁的頭在枕頭上晃動了兩下後,他擰起眉頭,霍然睜開眼,清醒了過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見鬼地聞到咖啡和牛角面包的香味正飄入他的鼻間。

他從床上站起身,抓住閉杖,大跨步地走向門口,重擊在地面上的拐杖聲轟轟轟的一如地雷爆炸。

「白裕承,你今天發什麼神——」尉遲勁用力踹開房門,粗獷面容頓時凝凍成冰。

有鬼!

昨晚還在沙發上的零食空瓶、垃圾箱里孳生細菌的衛生紙、椅背的髒衣物、桌上的微波餐具、免洗刀叉、還有一地的髒亂,居然全都蒸發不見了!

窗明幾淨,大理石地板上還泛著清潔過後的臘亮光彩。

尉遲勁眨了下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他左右張望著,目光突然僵滯在陽台邊的那張小方桌上。

這下子,他很確定自己真的是在作夢了。

因為他的現實生活中,肯定、絕對、不可能出現一個正在吃布丁的小女孩!

小女孩留著短發,眼眸亮晶晶,模樣漂亮。

但是,她仍然是個小孩。

他討厭小孩!

尉遲勁大跨步地朝著小女孩走過去,驚訝加上房子被人擅闖而入的不快,全都誠實地呈現在他鐵青的臉龐上。

小女孩把湯匙咬在嘴巴里,嚇到一動也不敢動,眼眶也開始泛紅了。

「你敢給我大哭大鬧試試看!」尉遲勁伸出巨掌,威脅著她。

尉遲勁一吼完,小女孩馬上很給面子地掉下淚來。

「媽媽——媽媽——」小女孩眼淚一顆一顆地掉,卻始終沒有大哭出聲。

「我不是你媽,你給我閉嘴!」尉遲勁用最大的音量,回應著她。

「小凌乖,媽媽在這里。」

小凌听到媽媽的聲音,馬上張開雙臂,朝著廚房方向跑去。

尉遲勁驀地轉過身,一個長發披肩的女子正彎,抱住了小女孩。

廚房與客廳間的門被她推開來,咖啡的香味以及牛角面包的女乃油味一股腦兒地全沖進了尉遲勁的鼻尖里。

他滿意地長吸了一口美妙早餐該具備的香氣,然後趕在長發女子起身之前,又把自己武裝回暴怒巨人的模樣。

何田田抱著孩子,一雙水眸幽幽地盯著她未來的雇主——

尉遲勁。

「你是誰?」尉遲勁先發制人。

「我是白裕承請來的管家何田田,今天早上是他帶我們進來的。他說你在睡覺,所以沒去吵醒你。你如果不信的話,可以打電話問他。」她一瞬不瞬地看著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說話音調亦是不疾不徐的。

「不用打電話了。我這個地方的保全,如果可以讓你帶著孩子莫名其妙闖入,我可能早就已經身首異處了。」尉遲勁雙臂交握在胸前,絲毫不介意自己正果著上身,只穿了一條短褲——他在家就喜歡這麼穿,這個名字很卡通的何田田小姐最好習慣。

何田田的目光在他剛毅的臉上轉了一圈,從他凌亂的黑發,打量到他看起來很扎人的胡髯。她臉頰緊繃,唇角微乎其微地掀動了一下,但又很快地回復成不動聲色的模樣。

「白裕承把薪水、待遇全都跟你談清楚了嗎?」

「對,在你留在台灣的三個月期間,我會擔任你的管家。二樓的樓中樓,則是我和孩子的住處。你如果要上來二樓,請你先打電話通知我。」

「你要和那個小表住在這里!」尉遲勁眼楮頓時瞪大如牛鈐,有如親眼看見萬鬼入侵家中一樣。

「白裕承先生是這樣答應我們的。」何田田抱著發抖的小凌,不悅地瞪了尉遲勁一眼。她並不怕他,她也隨時可以走人。

「你先生放心讓你們兩個住到一個單身男人家里?」他習慣穿著內褲在家里走來走去,才不願意為了一個管家而限制自己的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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