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離開他了!那種得到之後又失去的感覺,簡直是要扯裂人的心肺,最殘忍的是,這還是他自己造成的,這種痛苦他只能咬牙承受。
「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找回小月和我們的孩兒。」他這份堅持,任憑千軍萬馬也都動搖不了。
「不要擔心,嫂子會平安無事的。」永瑆只能如此安慰尉遲滕。
尉遲滕點點頭,啜了一口酒,了無興趣地向酒家外的街道瞄了一眼,倏地,一抹身影吸引他的視線。
他一愣,眼中閃過一抹狂喜,迅速翻飛,俐落的身影一瞬間消失在永瑆眼前。
「滕哥,你要去哪?」完全在狀況外的永瑆,在他身後急急呼叫。
但尉遲滕一點都沒有理會,眼中只有一個目標。
他身輕如燕,衣角輕輕揚起,一個縱躍越過屋瓦之上,往下追去。
此刻,俞小月提著看來不輕的食盒,緩慢又吃力地走過大街。
「讓開、讓開啊!」街上載滿貨物的木頭車四處流竄著,行人能閃就避,免得被撞到。
俞小月自然也想讓開,但身子已不比先前靈活,眼見差一點就要被木頭車迎面撞上……但她沒被撞到卻因那股沖力而往後倒,要不是有人從後面撐住她,然後把她拉離開大路,她肯定會嚴重受傷。
她感到一個熾熱的視線定定地看著她。「謝謝你。」她轉頭道謝,水眸一掃,驀然呆住。
那個在夢里出現過無數回的頎長身影、那個她以為不會再見到的懷念身影,此刻就佇立在眼前。
滕?她靜靜地與他對視,眼眸是那麼專注,但眼眶里卻忽然涌現一串淚珠。
「小月!」尉遲滕興奮地呼喚著。他嘴角略略上揚,松了一口氣,表情不再嚴肅,全因找到了小月。
「你來做什麼?!」他怎麼會出現在這里?是路過,還是……來找她?不,她不能這麼自信,他一定只是路過而已。
「我回來了。」
「我看到了。」然後她轉身便想離開,卻讓他給擋住。
「我來找妳的!」他半掩的眼眸浮現一抹悲恨。「為什麼要離家出走,為什麼不等我回來?」
「你需要我等你回來嗎?我還以為你發生什麼事也與我無關呢!」小月的口氣很沖,冰冷極了。
「妳在生我的氣嗎?」尉遲滕黯了臉色。
她那一雙深情的眼眸變得冷漠,清脆的嗓音說出無情的話語,他真的很怕看見這樣的小月。
他失去她了!他的一個軍事決定,真是這麼傷害她的心嗎?
「奴婢不敢,我算什麼呢?妻子如衣服嘛!」她的聲音頓時提高好幾倍,故意在稱呼上將彼此的距離拉得遠遠的。
「妳不是奴婢,是我明媒正娶的結發妻子。」他俊逸的臉龐抽搐著。「來,跟我回家去。」
「回家?」她像是听見什麼好笑的話,嘲弄的笑聲輕輕回蕩。「你在開玩笑嗎?哪里是我的家,只有這里才是我該待的地方。」
「不,四龍堡才是妳的家,是我們的家。」他雙手握拳,強忍住心中的悲痛。
「我是妳唯一的親人,不是嗎?」
「不,現在不是了,我有了比你更需要我、更仰賴我的人,我有他就夠了。」
然後小月就走進小巷子里。
她的小手不自覺地輕撫著隆起的肚子,想安撫月復中胎兒,但其實是要自己紊亂的心平靜下來。
「小月,我知道妳氣我什麼!」他追上去。「我有叫少威先回去報訊給妳,只是他途中也受了傷,才會耽誤時間,讓假消息先傳入你們耳中,我不是有意要對妳隱瞞。」
小月閉上眼楮,不讓眼中打轉的淚水滑落,卻止不住那深深的鼻酸,淚……終究還是悄悄滑落。
「就算沒有這件事,我也追不上你的步伐。我對自己夫君的事一無所知,連是生是死都不知道,這樣算是夫妻嗎?算了,我也有自知之明,不想再用夫妻情分去綁著你,你想如何做就如何做吧,我管不著。」
尉遲滕看著她嬌小卻笨重的身影,情緒一起,便將她摟入懷中,不讓她走開。
「放開我。」見掙月兌不了,小月轉而大叫。
「不!」他扼住她手腕的力道,又加大了不少,看來這次他是來真的。
她的手臂再次使力推,但依舊無濟于事。不知為何,她的胸口起伏了幾下,眼眶早已經紅了。「我叫你放開我……」
「我絕對不會放開。」他沉聲重復道。
「你……」她用力一掙,反手揮了出去,「啪」一聲,手已經重重地打在他的臉上。
她猛地張開眼望去,尉遲滕愣愣地站在她跟前,緊緊地盯著她;而她,頓時腦中一片空白,手心隱隱作痛,好不容易才深呼吸、鎮定下來。
「都是我的錯。」他低聲說道,手已松開她。「如果打我能讓妳原諒我的話,我願意讓妳打。」
她果真不客氣,使盡吃女乃的力氣打他、揍他,他聞風不動地任由她發泄。「不要再跟著我了。」俞小月的淚滑了下來,手也打酸了,便緩緩移動離開小巷子。
他定定地看著小月離開,沒有追她,生怕她會因逃避他而情急奔跑,傷了自己和胎兒。
小月她……原來對他誤會這麼深?!他究竟要如何做,才可以尋回她的真心和信心呢?
尾聲
尉遲滕佇立在豆腐腦兒攤子的遠處,遙望著俞小月,胸口像有千石重壓般窒悶難忍和不舍。
別說她懷有八個月身孕,就算是平常的姑娘家,怎能在龍蛇混雜的大街上,擺攤賣吃的?而且據他一天下來的觀察,從早到晚她都沒一刻閑下來休息,終日愁眉不展,甚至毫無食欲,她的身子清瘦、神情憔悴,令他幾欲擔心抓狂。
她氣他就好,何苦要讓身子一同受罪?他已經按捺不住,跨前一步,向她的方向走去。
俞小月一邊收拾著,背後卻有股熱氣傳來。「妳還沒有吃飯吧?不如跟我去對面的客棧吃個飯如何?」
知道是尉遲滕,小月身子一僵,她不想面對他,只好轉過身,裝作沒听見。
她對他視而不見,使尉遲滕頹靡一下,但他仍不放棄地說︰「妳不吃,肚中的孩子也要吃,是不是?」
「要吃你自己去吃。」她不禁嘆了一口氣,心里酸酸的,但語氣柔軟下來。
「不如讓我陪妳。」他干脆坐在離她最遠的桌子。
小月一愣,明白他也是壓抑著自個兒的情緒,不想硬逼她回去。
他眼底有著痛苦的痕跡,那些掙扎過的痕跡,她都看見了,卻不想去理會。
俞小月不想原諒他,也不想再讓自己陷進那樣脆弱的情感中,她害怕自己會在期待中再次受到傷害。可是……她似乎失敗了。
她正在想兩個人的事情時,忽然有幾個壯漢走近她身邊,其中一人下令道︰「抓住她。」然後馬上拿出布袋,要把她裝起來。
「怎麼回事?你們別過來。」小月慌得連聲呼救。「救命啊!」
「吵死了,把她打昏。」
尉遲滕見狀,馬上靠近她,然後輕輕拉她一把,先將她緊緊護在身後,然後一個掌風,逼開欺侮她的壯漢。
「你們是誰?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擄人?」尉遲滕話還未問完,就有人從背後攻過去。
「滕,小心後面!」小月大叫。
尉遲滕逼退沖著小月的一刀,眼角瞥見旁邊又有突襲,便快速地旋動腳尖轉移方向,敏捷地閃開刀鋒,卻仍無可避免地被劃破手臂。
尉遲滕眼神一冷,就發狠地撩起腳邊的長椅,用內力將它揮向壯漢。他們頓時胸口深受重創,一個個吐血當場。
「說,是誰指使你們。」尉遲滕威嚴十足地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