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勒的呆妾 第2頁

芸兒輕輕瑟縮了下,膽怯地點了點頭,卻不敢再叫了。

康嗣微蹙濃眉,看出她的不安。她這畏畏縮縮模樣,簡直叫他越看越火大,好像他在欺凌弱質女子似的!

可是……再看到她那雙亮晶晶的大眼,和那楚楚可憐的神色,他向來冷硬的心忽然震動了一下,什麼火氣都消失了。

他自嘲地暗罵自己,怎麼可以將「她」和眼前的女孩混為一談?她們除了有幾分相似外,根本就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女人!他再怎樣專橫無理,都不該將怨氣發泄在這無辜的女孩身上。

「我要穿鞋襪。」康嗣回復理智,淡淡地道。

芸兒愣了一下,馬上拿出替他洗干淨的鞋襪,還體貼地跪下要幫他穿。

「我自己穿就行了。」就算他很習慣被人侍候,但她畢竟不是他的下人,他不習慣讓陌生人這樣貼身服侍他。

「你背上的傷還沒愈合,還是別隨便扯動到它的好。」芸兒執意把鞋襪套到他腳上,然後拿過小木桶遞給他,里頭有條已經擰好的巾帕。「擦擦臉吧!」

縱使她剛才的確被他莫名的怒氣給嚇了一跳,心里也有點不舒服,但他是傷者,身體不舒坦當然心情不好,自己應該多體諒他。況且他在昏睡了三天後,終于退燒、清醒過來,她該感到開心,這代表他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

冰涼的巾帕讓康嗣更清醒,他認真地上下打量著越看越順眼的芸兒,再看看身處的屋子。「就妳一個人住在這兒?」

「是。」她乖巧地點頭。

「這些天來,都是妳獨自照顧我?」

「對。」因為她實在找不到其它人幫忙。「你為什麼會受這樣重的傷?」她好奇地問。

康嗣因為她的直接而怔了一會兒,心想這女孩只不過是鄉村姑娘而已,應該沒有什麼居心,便淡淡地道︰「我被仇家追殺。」

芸兒聞言微微嚇一跳,連忙說︰「雖然我都是做完工才回來照顧你,但這里沒什麼人來,所以很安全,你不用擔心會被人發現,可以安心養傷!」

他低頭看了看床側地上的被褥,不禁皺起眉頭。「咱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妳不怕會壞了自己的聲譽?」

就算是村姑,雖然不能要求她們知書識禮,但也該知道男女有別吧?莫非這個外表單純的小泵娘,骨子里其實是個大膽的放蕩女?

听他這樣一說,芸兒臉頰隨即染上了嬌羞的紅暈。

她當然知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是不對的,這些道理娘親在過世前,就已經教過她了。

第一天晚上,躺在他那副成熟男人的健壯體魄旁,听著他沉穩的呼吸聲,她真的幾乎輾轉反側了一整夜——可是她有苦衷的啊!

「我……你的背傷使你高燒不退,所以……我必須隨時替你擦汗喂水,不能睡在屋外……」而且他那時昏迷不醒,也不可能對她怎樣吧!

康嗣愣了愣,一雙鷹眼緊緊鎖住她。她為了照顧自己,竟然連名節都不顧?

為什麼?他對她來說只是陌路人而已,她又不知道他的身分,更不可能會為了討賞而悉心照料他——換句話說,她實在單純愚蠢得過頭!

他有點感動,但卻被硬生生地壓了下去。

刻意忽略這種奇怪的感覺,他徑自站起來舒展筋骨一下,不再多看她一眼,用一貫命令的口吻說︰「我餓了,有東西吃的話,給我一份。」

「有有有,我煮了稀飯,你等一下,我去端來。」她殷勤地說道,正要跑出屋外,卻忽然被他喊住。

「妳叫什麼名字?」他的聲音沉厚好听,卻有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她回過頭,對他燦然一笑。「我叫芸兒。」接著便走出屋外。

看著那個頭不高、嬌小瘦弱的姑娘,康嗣驟然失神,嘴邊漸漸泛起深不可測的笑意。

他受了內傷,看來一時也無法恢復,在這種情況下,就算回京也一樣危險,只有先在這里躲上一陣子。而既然他必須留在這里養傷,有一個令人賞心悅目的小東西陪他,應該也是件新鮮有趣的事吧?!

康嗣覺得自己越來越搞不懂這個叫做芸兒的小女孩——

他明明霸佔了她的破茅屋,還把她當作奴婢般地使喚來使喚去,但她卻總是甘之如飴地任他予取予求,沒有一絲不滿,甚至還處處關心他。

她的腦袋是不是出問題了?好奇怪的一個女人!

這幾天下來,他見到她的時間確實不太多。為了讓傷口早點生出皮肉,他極少出屋走動。而她除了送飯和替他換藥之外,也不常進到屋里來,甚至連晚上都睡在茅屋外。

一般而言,別人是死是活,他根本沒興趣多管,但他就是沒辦法忽略這個在他面前總是默默不語,也不敢正視他,有如空氣般存在的姑娘。

當他在打坐調息時,腦海甚至會不自覺地浮現她忙著替他拭汗換藥的情景,和她對他微笑的模樣。

他仔細地想過個中原因。或許是在這種荒郊野外,生活實在太索然無味;或許他有恩必報的個性,使他下意識地注意起他的恩人;也或許是他喜歡她可愛美麗的臉蛋,和單純善良、總被他任意欺壓的性子。

一陣輕巧的腳步聲由遠而近,隨後食物的香味飄滿了整個房間。原本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的康嗣張開雙眼,看見桌上的一飯兩菜,他抬頭望著芸兒。

她兩頰通紅,氣息也有些不穩,想必是趕回來做飯給他吃的……

「你今天好些了嗎?」她發現康嗣每天打坐後,臉色好像會更紅潤一點。

「還可以。」康嗣淡淡地回話,視線未曾離開過她。

「那就好!可以吃午飯了,你吃完後就叫我一聲,我再送湯藥進來。」感受到他專注的目光,芸兒朝他怯怯一笑,羞窘地將雙手在衣襬處隨意擦了擦。

他依舊坐在那里,沒有回話,只是一徑地瞅著她。

懊死!他怎麼會被她這些小動作給吸引得目不轉楮?難不成是中邪了?!

「呃……如果沒事,我就先出去了。」他的沉默讓她不安,他的逼視更讓她感到羞澀,使她下意識地加快了往外走的腳步。

他俊美無儔、英氣逼人,還帶點不羈,那雙深黑的眸子更無時無刻不在勾撩人心,讓人很難不將視線停留在他身上。每次只要他定定地望著自己,她原本平靜無波的心湖就會翻騰不已,教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她從來不曾有過這種心情,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每次都會這樣落荒而逃似的奪門而出……

看著芸兒慌張失措地關上門離開,康嗣不禁擰緊眉頭,有點不是滋味。

他有那麼可怕嗎?他從未說過不準她一起用飯,也沒用自己的身分壓她,但她卻從來不和他同桌吃飯。

她可知道,多少女人渴望和他吃一頓飯?連妓院里的鶯鶯燕燕都寧願不做其它客人的生意,爭著要來搶他的飯局。但這個女人卻當他是洪水猛獸,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樣子。

難道她不喜歡和他單獨相處?哼,那他就偏要她陪在身邊!既然她像個奴婢那樣順從听話,他不相信如果自己開口要求,她有膽子拒絕!

他低下頭看了看桌上的飯菜——又是青菜豆腐!他每天吃的幾乎都是這兩種東西,不同之處只在烹煮方式罷了!莫非她自己躲起來偷偷吃香喝辣?!

種種思緒沖上腦袋,康嗣一雙炯炯黑眸泛著冷光,他站起身推開門,出去找尋芸兒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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