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大步走進寢室,只見芸兒和衣躺臥在床上,臉頰埋在繡被中。
「為什麼不吃飯?存心要餓死自己嗎?」
听見他的聲音,她驀地彈坐起來。他怎麼無聲無息就走進來?他不是要陪那個女人嗎?
「我不餓。」她帶著哭腔,用著幾近低吟的聲音回答道。光是想到他和那女人在她面前如此親熱,她再也沒有胃口吃任何東西。
他心里一緊。「妳在發什麼脾氣?早上為何不說一聲就走了?」她從沒這樣任性過。
他今天的耐性已經所剩無幾,她還要心血來潮地耍性子,他實在沒心情再去包容忍受她。
「那個姑娘……是誰?」她迫切地想知道這困擾她一整天的問題。
她的直接令他不知如何應對,靜默片刻後,他才撇開頭,輕描淡寫地道︰「一個妳不需要認識的人。」
不需要認識?他是不想她知道這女人的存在,還是她沒有資格去過問他的事?可是……
「為什麼那女人的樣貌跟我有幾分相似?」她一雙美眸浮上一層淚霧,語音輕顫地問。
她終于明白那天郡王爺見到她時,為何會露出那種訝異的眼神,又說她和某人很像了……原來所有人一直都知道,她只不過是別人的替身,而她,卻到此時此刻才明白!
「誰說的!妳們一點都不像!」康嗣大聲吼她,聲音之大,簡直就要沖破屋頂了。
「你在逃避我的問題。」芸兒心里已經有了底。「你不想讓我知道,原來我長得和你心愛的舊情人這麼相似!為什麼不讓我知道?」他究竟怕她發現什麼?
芸兒幾乎不留余地的質問,讓康嗣忍不住惱羞成怒,猝不及防地便將她壓倒在軟榻上,令她動彈不得。
「妳什麼都不用知道!妳只要知道我是妳的男人、妳的主子,只要知道好好愛我、服侍我,其它一切都與妳無關--」他撂下狠話,隨後粗暴地堵住她的紅唇,急迫地吻著她。
他容不得她對他有質疑,對他有了愛慕之外的第二種情緒!
康嗣傷人的話彷佛是刀刃般,倏地插進她的心坎底,痛得她連遭到他粗暴地對待都無法驚呼叫喊。
康嗣不理解自己為何如此熱切狂亂,此刻他只想瘋狂地去證明自己能擁有她的一切,掌控她的身心。
芸兒掙不出他的掌控,即便想推開他的手,也使不出一絲力氣,甚至無法靠克制自己就此融化在他的吻中。
她將頭埋在他的懷中,熱淚滾滾而下。她很怕,怕他還在愛那個女人,怕他原來只把她當作是那女人來疼愛!
「為什麼要背叛我!昭鏵……妳為什麼還要再出現在我眼前?」康嗣在狂亂之中,雙眼含怨地憤然低吼,發泄似地不斷喃喃自語,似是在剎那間錯把芸兒當作是昭鏵般懲罰。
芸兒臉上的血色轉瞬盡褪,腦海一片空白,胸口痛得幾乎無法呼吸,咽喉喑啞得無法發出任何聲音來!
他果然把她當成「昭鏵」!再怎樣遲鈍單純的女人,都能感覺到自己最愛的男人把自己當成什麼,而她竟然什麼都不是,只是另一個女人的替身!
她閉上眼,什麼話都沒有說,任由他摟抱她的軀體。
她知道,這樣的交纏,已變成她唯一可以接近他的時刻。即使他的心是離她如此遙遠,她也不想連這點連系都被剝奪!
「芸兒,妳明知道我疼妳,但以後別在我面前,為了芝麻綠豆的事讓我生氣,知道嗎?」
冷靜下來後,康嗣發現自己的確因為昭鏵對她說了重話,可是若不是她在他心煩時強加追問,他也不會失控!
她半晌無語,突然幽幽問道︰「就算我像她……像你從前的未婚妻,也算是芝麻綠豆的事?」
他听到這句話,渾身一僵,健臂如鐵箍一樣勒緊了她,冷冷答道︰「對,因為妳們根本不同。」
不同?他是這樣說服……不,欺騙自己?「我……會讓你生氣?」即使她什麼也沒做,只是想知道他的真心?
自從上京進府以後,她確實處處感受到他的關懷憐愛,她以為他分了一部分的愛給她,讓她的生命因他的滋潤而再生。
她一直把這些當成事實,然而這夢醒得太快,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他的殘酷便突然撕裂了她的幻想,昭鏵這名字也成了她的夢魘!
「只要妳乖巧溫順,別再計較無關痛癢的人,我自然不會再對妳生氣。」康嗣端起她的臉龐,吻上她的額。
她微笑得好苦澀,眼角慢慢溢出無奈的淚珠。
只怪自己太傻了,怎能傻得以為自己得到他的愛了呢?她只不過是一個只配生活在鄉間的小女子而已,除了這張容貌,憑什麼能讓尊貴多情的貝勒爺垂青!
她終于清醒了!
有時她會想,為什麼自己會那麼愛康嗣,明明為他傷心,怨他為什麼要這樣殘忍對待自己,但到頭來,她還是會死心塌地的順從他,只為博得他的歡心,難道她就這樣喜歡飛蛾撲火?
就好像現在,她被人通知要出席府中的晚宴,有機會見到他,她便在屋子里潔身沐浴,讓白蘭花的清香圍繞著自己,希望能夠取悅他。
「小姐,妳最近究竟為了什麼事不開心?是不是天氣太冷,身子不舒服?」侍候完芸兒更衣梳頭的小菊,忍不住問近日看來郁郁寡歡的主子。
往日小姐總是心情開朗,貝勒爺來陪她時眉開眼笑,就算不來看她,她也不曾不高興過,但這幾天即使是貝勒爺來過夜,她也打不起精神來,彷佛有千斤的重擔壓在身上。
「我沒事,妳不用擔心,可能真是因為天氣冷,我不太習慣,才會這樣沒什麼精神。」芸兒搖頭,淡笑地否認。
她沒有告訴小菊發生了什麼,畢竟那是比較私密的事,不便與外人道,況且她真的無從說起。
「那小姐要穿多點衣裳才好,免得著涼了!」小菊馬上為她多披一件白狐毛披風。
听說這白狐毛皮,是貝勒爺前陣子親自獵來的,其它姑娘想要也要不到,可想而知小姐的地位越來越高。
整裝完畢後,芸兒帶著小菊去風園。還未走進屋中,便可听到陣陣絲竹管弦之聲,中間還夾雜著女子的嬌笑。
「芸姑娘吉祥!」門口的僕人一見到是她,便向她屈膝請安,禮數一點不少。
「不用多禮了,我的身分和你們沒差多少,不要再施禮了。」芸兒微笑地對僕人說後,便走進廳堂。
僕人神情怪異地望著她的背影。芸姑娘說話真奇怪,她可是貝勒爺現在最寵愛的侍妾,地位非凡,怎麼可以自比為奴才呢?
芸兒靜靜地向里頭走去,一路不少婢女僕役向她請安,並告訴她宴會已開始。
實際上在宴會中能坐下來享用晚膳的,包括她在內也只有十人,其中幾個是康嗣遣散部分姬妾後留下來的女人,另外便是昭鏵和幾個下屬。
芸兒見到昭鏵也在場,臉色更加蒼白了,好半晌後,她才能轉頭去尋找康嗣的蹤影。
只見他一身錦衣華服,嘴角上掛著一抹淺笑,看來瀟灑不羈,而他身邊則坐了一個濃妝艷抹的陌生女人為他倒酒。
「妳來得真晚。」康嗣看見她,露出俊逸的微笑,對清新可人的她說。
「請貝勒爺恕罪。」她道歉。
她不知道原來他在等她,還以為自己即使沒出席,他也不會發現。
「紅紅,妳先下去坐吧!」說畢,他身旁的女人立即退下來坐到一旁,接著他又朝芸兒令道︰「芸兒,坐我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