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帶刀入洞房(上) 第19頁

听著自家王妃把她家大師兄夸成一朵花,傅瑾熙正暗自咀嚼著這很不是滋味的滋味,忽見她表情微異,不禁問,「怎麼?想到何事?」

穆開微法笑搖搖頭,「沒事,只是突然記起前些時候曾與一名戴著薄皮面具的黑衣客交過手,那人的功夫也非常厲害。」

有種瞬間被灌飽氣的感覺,他費勁壓抑拼命想往上翹的唇。「咳……是嗎?」

「嗯,不過相較起來,還是我大師兄厲害。」

暗瑾熙對不曉得自己這麼愛比,在他家王妃心里,不管是他這位康王還是那位「黑三爺」,很明顯地都比不過那位英明神武的神捕大人吧?

好悶,他連光明正大下戰帖,求與孟雲崢一決勝負的機會沒有。

這邊,穆開微看那張病態蒼白的俊臉又一次半埋到被子里去,他斂下鳳目,瞳底的光彷佛被剪得碎碎的,待她意會過來,她的一只手已覆在他頭上,順發一般輕輕拍撫了兩下。原本要死不活的某位王爺就這樣被「救活」了。

穆開微對于自己這突如其來的「撫頭」、「拍頭」的舉措亦感到有些愕然,這麼做好像太失禮,但剛剛那一瞬,他忽現頹喪神態,莫名能牽動人心。

她正要把手收回,他那顆矜貴的腦袋瓜卻主動在她掌下摩挲,最後轉向她。

「在本王眼里,王妃才是最厲害的那個。」嗓音略沙啞。

「……為何這麼說?」

男人但笑不珸,卻對著她眨了眨眼楮,而被她揉搓到終于有些生熱的五指,在此不服微用力地將她的五指握住。

穆開微心頭一震,腦海里竟非常神來一筆地浮出一句話——

情人眼里出西施。

她瞪著他,耳想忽覺有些燙,但怔了一會兒又覺得有些失笑。

她與康王爺要算是「有情人」的話,那也是「情義之情」、「夫妻之義」男女之間的情……嗯,目前她是沒有的,往後也就順其自然。

「那就多謝王爺賞臉了。」笑語,四目相接,她反手握住他,許諾一般鄭重又說,「王爺既然不嫌棄,還加此看重,往後咱倆就一塊搭伙,一把過活,旁人欺你,等同于欺我,旁人辱你,等同于辱我,我必替你出頭,即使不明著干,也能暗著來,不教咱們康王府輕易被誰欺侮了去。」一頓,以為已然語畢,她突又出聲——

「你知道的,我受我爹調數,好歹掌了‘六扇門’幾年,明著來的手段就那些了,沒什麼好提,暗著來的手段那才叫精彩絕倫,你信不?」

「信」」傅瑾熙毫無遲疑地回答。

為揪出幕後主使,她火燒大理寺監牢、縱犯逃獄,再暗中布局。

這徹底查抄天朝皇家所重視的寶華寺,她能令人暗中包圍埋伏,再趁機鬧大。

當日在寶華寺講經堂內,她為了讓真凶現形、讓圓德大師和太後相信一切,在言語對談上亦暗中挖了個坑誘「寶華寺七觀」自曝其惡行。

「本王當然信的。」他再道,宛若嘆息。

穆開微見他連人帶被傾靠過來,為防他往地面栽倒,她順勢攔住,「……王爺?」

「嗯,無事的,本王只是……只是……」比她高出一顆頭有余的身軀就是不受控制地想往她身邊蹭,尤其听過她適才說的那番話,心緒高漲,左突右沖,欲狠狠撲抱她、將她抱在懷中狠狠壓進血肉里的念頭,作惡到令他渾身不住地發抖。

但,不能夠的。忍無可忍,依然要忍。

崩計他此時要是對她「惡狼撲羊」出了手,要嘛是他露餡兒真成惡狼跟她硬拼,要嘛就是他變成羊兒直接被踹飛。

他都不知道自個兒會陷進這般境地!

「本王只是肚子餓了,該用晚膳了。」

最終,他長長嘆出一口氣。

終究紙包不住火,康王府的宴客堂上不見新郎官現身待客便也罷了,五皇子黎王醉酒大鬧寢喜房,被新進的康王妃持御賜劍刀給利落拍趴一事,幾位擠進去鬧洞房的女賓客們,當夜她們乘坐的馬車甫離開康王府不久,事兒就如野火燎原般傳開。

事情傳開是預料中之事,只是越傳越不象話,連康王未比現待客被傳成是懾于劍刀氣勢、舊疾復發。

又傳說是「玉羅剎」鎮場,「天煞凶星」被鎮得七葷八素,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洞房花燭夜關關難過關關過,而誰是刀俎?誰是魚肉?帝京百姓們個個心里頭門兒清。

即使辭去「六扇門」大掌翼之職,穆開微布下的消息網暗中持續運作,傳言滿天飛的事自然很快入了她的耳,對這種事她不甚在意,而她家的這位王爺嘛……她竟有些看不準。

前兩日她無意間听到那位叫作「老薛」的老僕跟傅瑾熙稟報此事,老薛口條極佳,傳聞說得詳詳細細,比手畫腳還外加表情變化。

她當時還想,若傅瑾熙心里難受欲要澄清,自己該怎麼助他才好,沒想到他听老薛道完,竟是一臉意猶未盡。

「是嗎?真那麼說本王?還有呢還有呢?」

「……說本王被、被綁上榻,用裝飾在房里的一條條喜緞綁了四肢,所以才沒法出去待客嗎?噢,這誰想出來的,怎麼就說中了本王心思……呃,咳咳,我是說,怎麼這般可笑的劇情都能編派出來?」

是啊,未免太可笑。

大婚那晚,名義上已是夫妻的二人在喜房用完膳後,各自簡單漱洗過,就上榻躺平……各自睡下。

有個男人睡在身邊,對穆開微來說根本稀松尋常得很。

想她「六扇門」在外,每每為了辦差需要蹲點兒打埋伏時,大小捕快們就得分批輪流休息,輪到她小休一會兒養神時,不管前後左右大小漢子抱著兵器或坐或臥,彼此互為依靠,這樣的事多了去。

所以出嫁的這一晚,多出一個男人與她分享床榻,穆開微睡得十分安穩。

只是翌日神清氣爽醒來,她看向昨晚那個堅持非外側不睡的康王爺,心里無端端又被拉扯了下。

他屈起一臂作枕,面朝著她側睡,修長身軀微蜷,就蜷臥在床的邊緣。

那睡姿像是怕踫著她、擠迫到她,因此讓出大片榻面供她睡個四平八穩,又像是拿他自個兒當屏障,把她圈圍在一個安全的小小所在。

就在她試圖厘清狀況,屏息瞪住他不放時,他驀地逸出一聲無意義的呢喃,然後……竟改變睡姿朝另一邊翻身!

多虧她眼捷手快力氣又足,撲去及時將他攬回,還抱了個滿懷。

而這一抱自然是把他給弄醒了。

穆開微發覺自個兒恰恰壓在他身上,怕把他壓壞,她心頭陡凜正要退開,卻听他彷佛大夢未醒般垂眸傻笑道——

「那……那我也能抱抱你了,是嗎?」

她不能退開,因為康王爺忽地展臂將她也抱個滿懷。

不僅如此,他還把一張白到病態卻又滲出奇異紅澤的俊臉埋進她頸窩,接著得寸進尺地翻身將她壓回榻上。

「微……微微……你待我真好、真好……你真好……好好聞……」胡亂呢喃之後,他竟然就癱著不動。

第六章  有些憐惜了(2)

穆開微腦中當下轉過七、八種能立時「甩人」的方法,但最後一個也沒用上。

微微。

那是阿娘她取的小名兒,只有阿娘會那樣喚她,只有阿娘。

可他卻迷迷糊糊就喚出來了,好似在心中已喚過無數遍,喚得那樣理所當然。

欸,害她頓時氣息紊亂,發燙的眼眶險些失守。

結果她就由著他半壓半擁,新婚的二人在所謂的「洞房花燭夜」的翌日清早繼續賴在榻上不動,賴到後來她都不曉得自個兒什麼時候又睡著,且如此一睡,還睡到了午時方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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