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白的臉龐似染上紅暈,她別過頭,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像是為確定心中想法,鐘睿豪連續拆開她其它藥袋,最後俯視床上已經病懨懨的她。
「妳就只是看醫生,不吃藥?」他懷疑的問。
「我……我……」她的臉更紅了。她看醫生向來是看心安的而已。
「妳到底有沒有吃藥?」他冷下臉。
「你、你管那麼多做什麼?那藥很苦,你不知道嗎?!你要不要拆一包去吃吃看?多事!」猛坐起身子,她以意志力支撐著自己,狠瞪著他。
「不吃藥,那妳還上藥局買藥干嘛?」
「要你管!」柯希寧氣死了,想罵他多管閑事。但,砰地一聲,她又倒下,沒力了。
她認了!早該知道生病的人,是沒有生氣的本事,現在她若再和他斗下去,難過受苦的人是她自己。
「拜……拜托,你就快走吧,還有,麻煩你出去的時候,記得幫我把門帶上,感謝。」她可不想在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家徒四壁。
再看上方的他一眼,希寧閉上了眼,放松四肢與精神,決定不再理他。
她希望等會醒來的時候,她的感冒已經自動痊愈,這樣她才可以繼續趕完最後的部分,不然出版社那邊會開天窗,到時她的信用就會被質疑。
而如果事情再嚴重點,說不定她再也接不到案子,那她就會沒收入,以後就會沒錢吃飯,就會餓死在這間她省吃儉用買來的房子里。
想到自己的孤僻冷傲,沒人陪伴時的孤單與寂寞,還有趕稿時的日夜顛倒,她的心情就好沮喪、好灰暗,就好像自己再也沒了所謂的明天。
尤其現在,她生病了,身邊卻沒人可以照顧她,沒人可以讓她要性子撒嬌,也沒人關心她的可憐,柯希寧不禁嘆出一聲長氣──
唉……人生……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希寧知道身體上的不適,讓自己變得好軟弱,也變得多愁善感,一點也不像以前的自己。
但,若因為這樣就作了個不切實際的美夢,會不會太幸福了點?
因為她只是覺得有點熱,就有一陣冰涼觸著她;覺得全身流汗難受,也只要翻來覆去滾一下,那股濕黏就會自動消失,還她一身的清爽;就算渴了,她也可以暍到清涼的水……
只是,當她清醒後,跟悲慘的現實一比較,那現在這夢里的幸福,會不會害她心情更沮喪,也害她更想哭?
但打從小時候在育幼院里被欺負後,她就已經有十多年沒哭過。
因為她早知道,遇到麻煩若不挺身反擊回去,哭就只是一種示弱的表現,絕對無濟于事。那她現在哭,會不會很難看?
不會。天音傳來。
嗯,她想也是不會才對,反正現在沒人,不管她哭得再怎麼難看,也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她要哭……
那就哭吧。溫柔的天音再傳來。
她是想哭,是想為自己過去和現在的悲慘生活,好好痛哭一場。
可是,哭也需要一點力氣,她已經好幾頓沒吃飯了……好餓……
起來。天音又出現,
不要,她要夢大餐,然後再吃大餐……
快起來喝稀飯。
唔,這個天使不盡責,她都已經說要吃大餐了,居然只肯給她暍稀飯。
快起來!
唔,天使要凶人了。
「柯希寧!」
不要!走開!她要在夢里吃漢堡、炒面、滿漢全席……
「現在妳就只能吃白稀飯,快起來。」鐘睿豪扯動她緊抓在手的被子。
「不要。」緊閉雙眸,不顧外力搖晃,柯希寧誓抱薄被,繼續作著與溫柔天使對話的美夢。
她相信方才夢里天使一定比較大方,才不會像這個討人厭的惡天使一樣,只肯給她暍一點點清粥稀飯。哼,這個惡天使很小氣!
只是……溫柔天使……惡天使……為什麼是……一樣的聲音?!
微微張開黑眸,望著上方那片天花板,柯希寧清醒不少。
她應該是在作夢吧!不甚確定的感覺,讓她呆了許久的腦子開始運轉。
「快起來,稀飯要涼了。」
溫柔的天音?!驚坐起身,柯希寧愕回首,與站立床邊的男人對上眼。
「你、你怎麼還在這里?!」她驚瞠黑瞳。
「妳感冒了。」不多說什麼,鐘睿豪前傾身子,強拉她下床,「把稀飯暍了再吃藥,快點。」
一被扯動,啪地一聲,她床上有東西落了地。
眨了眨眼,她看著落地的冰袋,還有身上不知何時被換上的睡衣……柯希寧傻了好久、好久。
緩緩地,回過神,她重新將視線定在那一張掩不住對她關心的酷顏上。
忽然間,她明白了!沒有天使,是他……
「要生氣等病好了再生氣,現在不要跟我吵。」
「我……」
見她還坐在床上,鐘睿豪一把拉起她,強迫她下床。
只是他才放開她的手,全身虛弱無力的希寧就直接倒下。
「妳──」鐘睿豪急忙接住她的身子。
「我站不住……」抿著唇,她委屈的紅了眼。
「沒關系。」看她眼角泛染水光,他放柔了嗓音。身一彎,鐘睿豪將她打橫抱起,穩步走向客廳與廚房間的圓桌,安置她坐下。
「快吃吧,等會才好吃藥。」睿豪將一大碗稀飯,推送到她桌前。
雖然只是一碗什麼料都沒有的稀飯,但對現在的她而言,可是比一頓滿漢全席還要讓她感動……
「我知道妳想吃大餐,但妳還在生病,吃清淡點比較好。」看她動也不動稀飯一口,鐘睿豪好言哄著,「我還買了幾樣小菜,配稀飯很好吃。」
听到還有小菜,一直不敢抬頭拿紅眼楮看他的希寧,瞄了眼桌子。
頓地,她呆了下,不是幾樣而已,他……
看著滿滿一桌的小菜與稀飯,她眼眶再紅,清清淚水瞬時落下。
噙著淚水,她搖著頭。
「先喝碗豬肝湯。」他舀了碗湯給她。
她還是搖頭。
「听話,暍一點也好。」
搖頭、搖頭,她再搖頭,柯希寧拚命的搖頭,已經把頭給搖暈了。
看著她無力而勉強的抗議,他決定認輸了。
「好吧,妳說,妳現在想吃什麼,我出去買。」
「我……我要吃饅頭……」她故意的。
「饅頭?」稀飯都不吃了,還吃饅頭?他擰眉,「妳是在開玩笑嗎?」
她搖著頭。
「好,饅頭就饅頭。」
「你──」她驀抬頭,任由泛濫的淚,一再滑落面頰。他真願意幫她買饅頭?他一個有身分、有地位的大男人,願意這樣讓她刁難?
乍見蒼白容顏淚水直落,像止也止不住似的,鐘睿豪連忙抽來一旁面紙,替她拭去淚水。
「怎麼哭了?很不舒服嗎?我馬上就帶妳去醫院!」那一再落下的淚水,教他失去了冷靜。
彎,他想抱起她,卻被她推開了。
「希寧!」他不希望她這時候與他爭執。
「我沒有不舒服,我現在很好。」她低著頭,噙著淚。
「很好還會哭?」睿豪根本不信她的話,堅持要抱她上醫院。
看著他眼底掩不住的關心,她的淚落得更急、更凶。
「我真的沒事,我只是……只是……」哽著聲,她抽泣著。
突然間,她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好惡劣、好卑鄙,也好小人。因為,他居然在她生病的時候,展現出他男人的溫柔,讓她感動得控制不住淚水。
「那到底怎麼了?妳快說話,別淨顧著哭。」
「我……我……」她想告訴他,她心底的感動,想對他說一句謝謝。但他的關心、體貼與溫柔,卻教她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好了,如果沒有不舒服,就別哭了,听話。」摟著她,輕拍著她的背,他安撫著她似有些激動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