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仁義道德,什麼愛心廣博,什麼守望相助,什麼遠親不如近鄰!如果今天每個人都能把自己的心弄得干淨點,就不會有現今社會這種欺弱壓小的人出現。
她鳳君兒是顧不了其他的弱者,但是,她會盡己所能的護住自己的親人。
「你知道那些人是怎麼對他的嗎?你知道你口中那些曾被傷害的人,是如何欺負他的嗎?」抬手一抹淚,她恨恨的問著。
她永遠記得那天剛回家,踏進巷子時所見到的一幕。
相處二十多年的鄰家大嬸,一個平日在她面前表現出慈愛熱心的人,趁著沒有旁人在時,拿著剛從外面買回來的水果刀,對著她痴傻的弟弟胡亂揮舞,嘴里還說著︰「就拿你來試試刀口利不利,反正你這輩子是廢了,沒救了,來,讓大嬸我劃劃看。」
然後,她就見到鄰家大嬸一把抓起司霦的手,舉起鋒利的刀子就要往他手上劃下去。
「她說要試刀鋒,所以就要往他的手劃下去。司霦他雖然痴傻,但他還是懂得害怕,在我慌的叫喊出聲時,他一掙扎就抽回手,而那刀鋒就對著她自己的手劃下去,你說,是誰在傷害誰?」她睜著淚眼,握緊雙拳。
「我還曾經在司霦的身上看到青一塊紫一塊的,偶爾還會有被煙蒂燙過的傷痕,你倒是告訴我,到底是誰想傷害誰?是我的弟弟?還是你們這些有著所謂正常家庭的正常人!?」
「這--」醫師被問的無話可回。
「我弟弟他只是傻,不是壞。不愛他、不幫他就算了,為什麼你們還總是要誣陷他?總是要這樣欺負他?」一想起之前的事,她的淚就停不了。「將心比心,如果他是你家的孩子,你會怎樣!?」
「我.....」
「而今天,你居然告訴我,他現在這樣會比較好?」她突然對醫師慘淡一笑。「是呀,也許這樣對他真的是比較好,至少他不會再出去讓那些穿著人皮的惡狼欺負,我們再也不用時時刻刻擔心他……」
她一邊猛擦著不斷滑下的淚雨,一邊看著仍躺在加護病房里的鳳司霦。
沉浸在傷人的事實里,鳳君兒始終沒有注意到剛從公司趕到醫院,一直靜默地立在她身後的龍漠斯。
听到她的字字控訴,龍漠斯眉宇森寒。
他可以想象出她所說的情景,也可以體會到她此刻哀痛的心靈。那該是一種無能為力卻又不平的心情宣泄。
人們總是只會錦上添花,而不懂得雪中送炭;只會趨炎附勢,而不會濟弱扶傾。這是世人的通病,也是社會的病態。
就如同他也總是受慣了眾人的阿諛諂媚。
為了在這世界生存下去,他奮斗到底,不管是對是錯,只要是有利于自己,他照樣不計手段,指令一下,他就是要有最好的結果呈現。
犧牲別人,成就自己,是他曾有過的想法,如今--他更會為了要替她撐起她所要的世界而實踐的徹底。
他會為君兒擋去一切不必要的污泥塵埃。龍漠斯走上前,伸手擁住她。
鳳君兒猛地一顫,轉頭望著始終在背後支撐著她的男人。
靠向他的胸,她哽聲的啜泣著。
龍漠斯無聲地輕嘆出一口氣。她的淚總是讓他心痛。
他不想再見到君兒為了鳳司霦的事而傷心流淚,他想為她除去日後所有不快樂的因素。
沒有人可以讓他的君兒一直這樣憔悴不堪,淚水不斷。即使,那個人是她的弟弟--也不可以。
一抹危光突地從他眸心一閃而過。
*****
突聞鳳司霦的檢查報告,鳳家二老又再次病倒,所以,有關醫院的一切全都交由鳳君兒處理了。
到今天,鳳斯霦已經沉睡了兩個多月的時間。
鳳君兒呆楞的看著早已被送進十五樓一五0八號特等病房,卻始終睡得靜默的弟弟。
一踏進病房,龍風華就看見鳳君兒一臉的木然。
在看了沉睡中的鳳司霦一眼之後,龍風華以三十分鐘的時間,對鳳君兒簡略地講述她與龍漠斯之間今生前世的輪回之因。
龍風華說因她以血親之身,親手圍困漠斯的前十年時間,不讓他踏出龍家一步,所以,他的弟弟漠言可以就此逃過一劫。
而她,因自小受到照顧,所以原是她該受的苦難,全都轉嫁到她那個抱養來的弟弟身上。雖然兩人不是親姐弟關系,但天意如此,誰也改變不了。
當初鳳家若沒有因傳承問題抱回鳳司霦,那原是鳳君兒該承受的苦難就將會報應在她未來的孩子身上。
懊說是上天憐她嗎?
龍風華不知道君兒有沒有把她的話听進去,只是命理之說本就難以服人,所以,就算君兒不信,她也無能為力。
離去之前,龍風華再回頭看一眼淚似已干涸的蒼白容顏。她知道命運之鑰又將開啟另一道鎖了。待回過神,鳳君兒才發現,龍太夫人已經離開了。她探手撫上司霦紅潤的臉頰。
他才十二歲,原該快快樂樂的上學、交朋友的,只是現在……
以前他是痴傻,但他還是會有開心大笑的時候;雖然有時她不知道司霦在高興些什麼,但是看著他純淨無邪的笑容,她也會不由自主的跟著高興。
只是現在,他再也笑不了,動不了了,他已被醫學宣告成了植物人,除非神跡出現,否則他將永遠躺在床上,直到死去的那一天。
他真苦。想死,死不了,想活卻也活不成,他就只能像個活死人一樣的終身躺在床上,繼續為她承受未完的磨難。
掩著臉,鳳君兒再也忍不住的嗚咽了起來。
若真像是龍大夫人所說的,她曾把了天條戒律,那要罰也該罰她,怎會是她的弟弟呢?
他現在的苦該是她要受的,該是她要受的……
開了門,龍漠斯就又看見她輕顫的身子。
鳳司霦真的會讓君兒一直這樣傷心難過下去嗎?他臉色陰沉的望著他。
走上前,他雙手扶住君兒縴細的肩膀,微微使力,想喚回她的心。
他想給她快樂,一直想,但是,鳳司霦的存在,卻教他所有的努力皆白費了。
他是為她撐起了一片天,但是,鳳司霦卻弄亂了君兒本該無慮的世界。
「漠斯,怎麼來了?」
鳳君兒擦去淚水,站起身子強裝起笑容。她知道當她傷心,他會擰眉;當她難過,他就皺眉;而在她哭了之後,下一秒鐘,她就會看見他雙眼泛紅,听見他一聲無力的嘆息。
為了她的事,漠斯一直是醫院公司兩頭跑,現在她不能再讓自己去影響他的心情,加重他心理的負擔。
她知道漠斯一直在意著她的一切。當初在她堅持要由自己來照顧司霦,而拒絕他聘請全天候看護之後,他就一直盡量抽空陪在她的身邊。
只是,她不希望漠斯是這樣的以自己為重。他還有他的事情要做。
「我來陪你。」他扶著她到一旁的沙發坐下。
抬起她的下頷,龍漠斯心疼地細瞧著又把自己給累得憔悴不堪的君兒。
他有多久不曾見過她真心開懷的笑靨了?現在,他真的已經開始懷念起她那段展眉歡笑的日子了。
「你已經幫我把我弟安頓好了,這樣就可以了。」她抿了抿唇。「我希望你不要再這樣兩邊跑,你有你的事情要做,不能只顧著我。」
「沒關系,公司那邊有天義會替我看著,沒事的。」龍漠斯憐惜的輕柔撫著她蒼白的臉頰。「你今天又沒吃飯了,對不對?」
「我……」她垂下頭。
「去吃吧,我在這替你看著他。」龍漠斯拿起她放在一旁的皮包,拉著她走向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