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靦搖頭,「我只是在想,您若是允騰的父親,他會輕松快樂許多。」
夏允騰無法不震撼。認識靳老他曾不止一次感慨過,爸若是能有靳老開闊的胸襟與容人的雅量,他們的關系不會這麼糟,沒料到她和他有同樣的感受。
他無言的握緊她的手,攫取那令人窩心的溫暖。
「我相信有你陪在他身邊,他往後的日子都會過得很快樂。」
「靳老說笑了,我沒那麼大的能耐。」老人家的高帽直戴得她發窘。
「別低估自己的能耐,這一個月不見,我這位賢佷開朗不少,這全是你的功勞。是吧,允騰?」
夏謀遠的嚴厲讓他兒子承受多少壓力,他全看在眼里,今日一見,這孩子身上的氣息陽光颯爽許多。他與宣劭柔雖是初次相見,但閱人無數的他知道,能分擔夏允騰心事、成為他心靈支柱的,非這個靈秀縴細的女孩莫屬。
「是啊,能遇上劭柔是我最大的幸運,這輩子我都會好好珍惜她。」
宣劭柔紅著臉說不出話。這個人又演過頭了,這樣教人心髒狂跳的甜言蜜語,他也說得這麼順溜。
「我相信你會。劭柔,允騰絕對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男人,以後不管遇上任何風雨,希望你都能在他身旁陪他,讓他一直都能這樣開朗。」
對上慈祥的老眼,她看見一個老人最真的關懷與祝福,心中一動,她忘記假新娘的身分,也不想追究夏允騰演得過火的問題,情真意切的承諾──
「會的,我會一直陪在他身邊。」
***
一個小時後,夏允騰帶著宣劭柔提前離開靳家,回他父母那兒,今晚他們還要連夜趕回花蓮,時間不宜拖得太晚。
「爸、媽,大哥回來了。」和兩人一同回來的夏玄之,一下自己的座車便跑往敞開的別墅叫嚷,暫時將他大哥是否愛上宣劭柔的問題擱下,因為他知道媽很想見大哥。
與他並排停車的夏允騰沒管他的大呼小叫,慢條斯理的牽宣劭柔下車。「冷嗎?你的手有點冰。」
「不冷,只是……」很不安。一路上她心中那股將有事發生的預感,愈來愈濃烈,假使向他說這奇怪的第六感,會不會影響他的心情?
「傻瓜,你已經從靳家全身而退,現在不過陪我回家坐坐,這樣你也緊張,放輕松,我們跟媽聊聊就回花蓮。」夏允騰笑著安撫,心情從听見她向靳老承諾會一直陪在他身邊起便極好,連即將面對父親也沒那麼在意了。
說得的也是,他只是回家小坐,應該沒事。她暗自傲個深呼吸,硬壓下胸中的忐忑,隨他進屋。
「允騰、劭柔,你們回來啦。」阮耘秀溫和的喊聲拋向兩人。
「媽。」
「伯母。」她跟著輕喊,瞧見她親切和藹的笑容,緊繃的心情緩和了些。
夏謀遠帶著威嚴的聲音由廳中央響起,「你們今天就在家里住下,明天我會叫司機送宣劭柔回去,至于允騰,你就回公司坐鎮。」
宜劭柔倒抽口冷氣的怔望端坐沙發中的夏父。允騰才回來,他竟就命令允騰明天回公司。
「爸,大哥都還沒坐下,你怎麼就提要他銷假的問題。」夏玄之先他母親發出嚷嚷。大哥剛踏進家門,爸就投擲引爆彈,無疑是存心跟大哥開戰。
「我做事從來不拖泥帶水。」做事就要速戰速決。
「這就是你和媽希望我回家坐坐的真正目的?」夏允騰嘴角斜撇出一抹嘲諷。他的猜測沒錯,爸要他回來果然另有盤算。
「媽是真的想看看你,希望你回來聊聊。」阮耘秀急切澄清,稍早她曾提醒丈夫,要他別跟大兒子提不該提的事,怎料他一開口就是禁忌話題。
「我明白,但是爸不是,他想的只有如何算計。」
「住口!」夏謀遠站起來斥謔,「我不過要你這個副總裁回公司復職,你竟敢指責我工于心計。」
「難道不是?你若尊重我們的協議、尊重我的讓步,就不該又打我剩余假期的主意,甚至在我一進門就急著揭露你的不軌心思,那令我覺得我這個兒子在你眼里什麼都不是!」他無懼的上前回駁,胸中盤繞悲哀。父親到底有沒有把他當兒子看待?
宣劭柔急得心里一團亂。她的預感竟然成真,這對父子的沖突一觸即發,她該如何辦才好?
「荒謬,我讓你坐到副總裁的位子,你居然說你在我眼里什麼都不是?」
「我從來就不希罕這個位子,你盡避收回,我求之不得。」
「允騰,冷靜點。」她輕按他的手背安撫他,看向夏謀遠試圖緩頰的說︰「伯父,夏氏集團有您的帶領,就算允騰不在公司也能如常運作,您既然允諾他三個月的假,就該答應到底,這樣也能皆大歡喜。」
「我夏謀遠的決定用不著任何人干涉,你只是我委托來當允騰的後備新娘,沒資格在我面前插嘴!」
俏臉一僵,她心系的卻是夏允騰的怒氣,暗暗拉住他,要他忍住別回嘴。
「劭柔是一番好意,你怎麼這樣說。」阮耘秀看不過去的為她說話。
怎奈夏謀遠執意引爆燃點。「她的確是一枝獨秀後備情人坊的派遣人員,有什麼資格糾正我。」
「她就是有!要不是她的出現,被迫和我完成你強行指定的聯姻,你以為你能保有面子到今天?」夏允騰終究爆出他的不滿。劭柔是無辜的。爸何必一而再的說話傷她。
夏玄之在旁邊點頭附和。宣劭柔確實保住了爸的面子,爸反過來過河拆橋,實在有失厚道。
「算了,是我不該開口,你別跟你爸吵。」眼見自己成為爭吵的源頭,宣劭柔內疚的輕扯夏允騰的衣袖,要他壓下火氣,不希望氣氛因她弄得更僵。
「你沒有錯,沒必要承受他的怒火。」他自然的拂撫她的鬢發。
這親匿的舉動令夏謀遠的利眸倏然一眯,冷凝警告,「你最好適可而止。」
「什麼意思?」
「你沒有任性的余地!藤原家已經積極尋找你正牌妻子的下落,再不久就會帶她回台灣和你團聚。」他的聯姻對象是藤原亞奈,不提醒這小子,他當真入戲得以為宣劭柔是他的新娘不成。
宣劭柔的心一陣緊窒。他的未婚妻會回來和他相聚?!
夏玄之頭皮發麻的望向他母親,以眼神暗示她將父親拉回房去。藤原岡治在找女兒這件事爸竟拿來爆料,不趕緊請他離開,大哥不知要如何大發雷霆和他爭嚷下去。
可惜阮耘秀慢了一步,夏允騰盛怒大吼──
「別想再擺弄我的婚姻!我的妻子從一開始就不會是藤原亞奈,你可以再和藤原岡治聯手逼我沒關系,我能破壞一次,就有辦法破壞第二次。」
「什麼破壞?你給我說清楚。」夏謀遠凌厲的追問。
其他三人亦將目光鎖在他身上,不明白他怎會說出破壞兩字。
他直視父親,「你以為藤原亞奈為何會逃婚?那全是因為我派人查她電話打電話告訴她,這輩子我最討厭聯姻,我不會愛她也不會踫她,如果她無所謂,就盡避嫁進夏家。」
「你這個孽子!」不等眾人消化他揭露的驚人消息,夏謀遠鐵青著臉怒罵,舉手摑向他。
「啪!」響亮的巴掌聲在廳里刺耳響起。
「劭柔!」夏允騰驚喊的拉過挺身替他挨耳光的佳人。
阮耘秀和夏玄之則心驚的架開夏謀遠,事情發生得太快,他們才听完允騰令人震愕的敘述,就听見他爸的怒謔並揚手要打他,兩人來不及驚呼,已見宣劭柔為他挨下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