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永瀾喉頭微哽,彷佛壓在心中的重擔卸去一半,也只有「她」才會明白自己的想法,而且給予支持。
怕他還有疑慮,冬秀不禁拍了拍胸脯。「相公盡避放心,剛才所說的事,我死也不會告訴別人,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他們母子的。」
「我相信……」盛永瀾略顯激動地抱住冬秀,緊閉著眼皮,在心中感謝老天爺將「她」帶到自己身邊。「在意外發生之前,我從來不曾跟任何人說過,直到現在,我才親口告訴你。」
這番話又讓冬秀心里更加過意不去,只因對自己的信任,才會主動托出這樁天大的秘密,而她也因此相信盛永瀾的為人,若知道她和大師兄他們所殺的都是欺壓善良百姓之人,也能理解和體諒。
可是……拖到現在,冬秀發現自己一天比一天眷戀著這個男人的溫柔和呵護,才不過短短兩、三個月的時間,她的心已經陷落得太深,更加難以啟齒了。
「你不該這麼相信我……」她口中咕噥著。
他俯下頭去,親吻著冬秀泛濕的眼角。「說我自私也罷……我只希望你能和我一塊兒分擔。」就因為當「她」是自己的妻子,才會這麼說。
所以不需顧慮,盡避信任我,把一切都說出來,盛永瀾在心里這麼說。
冬秀不假思索地回道︰「我當然也願意跟你分擔了……」
「有你這句話,我已經很滿足了……」他吻住她,用行動來證明。
至于其他的,盛永瀾可以等,等她主動對自己吐實。
她才不管什麼矜不矜持,張開雙臂抱住安在身上的男人,就是不想錯失和盛永瀾相處和親近的任何機會。
「相公……」冬秀覺得自己愈來愈貪心,不只想霸佔別的女人的夫婿,還想得到他的心。
盛永瀾卸去兩人身上那些礙事的衣物,感受到彼此的皮膚都在發燙,欲火也燒得更旺。
「我愛你……」
「我也是……」她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他。
這一夜,即使兩人緊密地結合在一起,沒有留下一絲空隙,可是距離完全敞開心扉,似乎還差一步。
第7章(1)
兩日後
一大清早,盛永瀾便進宮去了。
冬秀向來習慣早起,不過以往都用來練劍,或是燒水砍柴,有很多事要忙,可是現在卻閑得發慌。
才用過早膳,一名婢女進來稟報了。
「夫人,靖少爺前來請安了。」
「請安?」她怔了一下。這才想起相公昨天的確提過,從今天開始,要讓那個孩子每天早上來請安,一切如常。
「這是爺昨天吩咐的……」另一名婢女解釋。「以往靖少爺都會前來請安,只不過前陣子夫人出了意外,才暫時要他別過來。」
「讓他進來。」冬秀並不在意這些繁文縟節的,不過相公有他的考慮,于是往座椅上一坐,開口說道。
婢女福了個身出去了。
不到一會兒,就見小小的身影跨進門坎,不過卻是低著頭,不敢抬起來,身後則是跟了名小丫鬟。
冬秀故意板起了臉孔,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靖兒給、給大娘請安。」小小身影來到她眼前,接著跪下來磕頭。
身後的小丫鬟也跟著福身見禮。
听出他稚女敕的嗓音中所流露出的懼意,可以想見那位榮國公夫人過去是怎麼待他的,冬秀輕咳一聲。「起來吧。」
「是。」靖兒抖著聲音說。
見狀,她故意用冷冰冰的語調質問。「怎麼一直低著頭,是掉了東西?還是又做錯了什麼事?」
靖兒用力地吸氣。「我……」那天見到的笑嘻嘻大娘果然是看錯了,她還是跟以前一樣可怕。
「回夫人的話,靖少爺很乖,真的沒有做錯什麼……」小丫鬟趕緊替小主子回答。「請夫人別處罰他,要打就打奴婢好了……」
他癟起小嘴,雖然心里害怕,還是不想拖累別人,挾著哭音嚷著。「這不關她的事,大娘要罰就罰我好了……」
冬秀抿起的嘴角抖了抖,再也裝不下去,噗哧一笑。「我又沒說要罰你,听你的口氣好像我很壞似的……」
這兩句話讓靖兒驚訝地抬起小臉,瞅著她臉上促狹的笑意。
「不過看你方才的表現,可以說勇氣可嘉,我很欣賞。」冬秀贊許地點頭,見他還不敢置信地呆望著自己,唇角的弧度更高了。「過來這兒!」
見大娘朝他招手,要自己過去,靖兒還是有些不太確定。
「靖少爺,夫人要你過去……」婢女輕輕推著他說。
靖兒畏怯地來到大娘面前,小心地盯著她的表情,就怕突然又翻臉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要勇敢一點……」冬秀掏出手絹幫他拭淚。「將來無論遇到再痛苦再難過的事,都得要忍耐知道嗎?」
一臉驚愣的小臉無措地看著她。
其實她跟這個孩子也算是同病相憐的,冬秀不禁有感而發。「這世上還有很多不幸的人,他們遭到壞人欺壓迫害,落得一無所有的下場,不過只要活著就有希望,所以要比別人更堅強……」
雖然靖兒听得似懂非懂,不過卻可以看得出眼前的大娘跟過去的大娘有著天壤之別,至少以前的大娘不曾用這麼和藹可親的態度跟自己說話。
「你真的是……大娘?」靖兒吶吶地問。
冬秀噴笑一聲。「我現在是大娘沒錯。」
聞言,他歪著小腦袋看著大娘,只听說大娘出了意外,生了一場病,可是病好了之後,就變了個樣,還真的沒有錯。
「要是以後不想來請安也無妨,我會跟你爹提的。」見他這麼害怕,冬秀看了也于心不忍。
「不行……」靖兒用力搖頭。「我娘說這是應該的,也是規矩,要是不來請安,她會生氣。」
她微微一哂。「這是你自己要來的,我可沒逼你。」
靖兒遲疑一下,才勉強地頷首。
「我可不想再看到有人見了我就直發抖,好像我是會吃人的老虎。」冬秀不禁打趣地說,果然把他逗笑了。
「如果……是現在這個大娘,我就不怕了……」他很小聲地回道。
冬秀還是听見了,臉上笑意更深。「不怕了就好。」
「那天……裁不該拿小石子扔大娘,請大娘原諒。」靖兒乖乖地認錯。
她佯裝左思右想。「咦?有這麼回事嗎?我怎麼都想不起來了?最近記性真是不太好,老是忘東忘西的……」
見狀,靖兒低著頭偷笑。
輕拍了下他的頭,冬秀又說︰「好了,回去陪你娘吧。」
「是,大娘。」他偷偷地覷了一眼,見冬秀依舊是一張笑臉才安心離去。
不到一個時辰,婢女又進來稟報,說周姨娘前來跟她請安。
「請她進來。」冬秀又在座椅上坐下。
只見周氏一身素淨,來到跟前跪下。「奴婢給夫人請安。」
「呃……」還不太習慣有平輩跟她行如此大禮,冬秀本能地從座椅上跳起來,不過馬上又被身旁的婢女按回去。
冬秀擺了擺手。「不、不用多禮了,快起來吧。」
「多謝夫人。」周氏緩緩地起身。
她干笑一聲。「以後不用行這麼大的禮了。」
「夫人,禮不可廢。」看著嘴角噙著笑意的夫人,果然就像靖兒所說,確實跟過去不同。「奴婢直到今天才來探望夫人,還請夫人原諒。」
而冬秀也在打量周氏,只見她一身布裙荊釵、脂粉未施,想到對方的遭遇,更多了幾分同情。「這倒是無妨,有這個心就夠了。」
「多謝夫人。」周氏福了個身說。
她想起相公說過靖兒的娘天天吃齋念佛,那種日子自己絕對過不慣的。「要是你覺得悶,想有個人說說話,隨時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