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吻來得既狂且猛,緊緊相擁的兩人彼此互屬、彼此相濡,彷若兩個即將溺斃的人,將彼此當成賴以求生的浮木,緊緊攀附著對方。
時間一分一秒地溜走,過于深切的吻很快地掏空彼此胸腔的空氣,禹鈞堯的唇終于離開了她,緩緩下移,細細碎碎的烙在她柔女敕的頸膚上。
「嗯……」舒晴渾身一顫,第一聲嬌喘溢口而出。
她昂著臉,大口大口地喘息,嬌女敕的頰靨上染著兩朵酡紅。
是她的那一聲輕吟喚醒了他殘存的理智,禹鈞堯刷地抬起臉來,對上了她酡紅的臉、水璨的眸、嫣紅誘人的唇。
他整個人怔愣住,下一秒,他用力地推開她,心慌意亂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被突然一推,舒晴毫無心理準備,顛躓了下,一手猛力地撞上門板,疼得眼淚差點飆出眸眶。
「我……」他的喉結滾動,看著她半撐著門板站起,想上前去攙扶,卻又甩不開心頭的陰影。
舒晴臉上沒有怨懟的表情,她呆呆地看著他臉上所閃過的復雜,有不舍、有愛戀、有掙扎、有矛盾,更有痛苦……直到樓下赫然傳來了驚駭的尖叫聲,聲音劃破靜瑟的空氣,回蕩在禹家大宅的深深庭院中,兩人才驟然醒覺,無暇顧及彼此的表情和心思,一轉身,同時沖下樓。
當禹鈞堯和舒晴一同趕到大廳時,紫蘿和阿飛也恰巧由屋外沖進來。
四人的眸光一致地看向通往廚房的走道,玉燕則蹲在彎角處,瑟縮著顫抖。
「阿、阿、阿梅嬸……阿梅嬸……」她的面色驚慌、話不成句,指向廚房的手,抖得如狂風中的枯枝。
「阿梅嬸?」舒晴的心驀地一跳,一股不好的預感席卷而來。
她的臉色愀變,提足直奔廚房。
前後差不到一、兩秒,當舒晴站到廚房門口時,禹鈞堯、阿飛和紫蘿隨即出現在她的身後。
她跑得極快,大氣都還沒喘過來,即讓眼前的景象給震懾住。
「啊──」
她失控地尖叫出聲,見到了坐在流理台下的阿梅嬸,張著雙眼,嘴角有血漬淌落,兩手的腕上有明顯的刀痕,血液流了一地,帶著腥咸的惡心氣味。
見狀,禹鈞堯趕緊由身後抱住她,翻轉過她的身子,將她的臉壓在胸口。
「別看,不要看。」他在她的耳邊低喃了數句,轉向紫蘿。「紫蘿,快打電話報警,通知救護車。」
「喔,是。」紫蘿和阿飛同時驚醒了過來,兩人連忙又朝外跑。
「不會的,怎麼會這樣?方才我還和她說過話,為什麼會這樣?」舒晴喃念著,仍舊無法相信親眼所見。
「噓──沒事!沒事!」禹鈞堯只能不斷重復著這幾句話,摟著她,趕緊將她給帶離現場。
禹家大宅一下子熱鬧了起來,一堆的警察和刑案鑒定人員進進出出,因為命案的關系,現場被封鎖,所有關系人一概不準離開。
等到所有人做過筆錄,一一盤問過重點後,時間已過了中午。
舒晴面色慘白地讓禹鈞堯先行將她給攙扶回房。
「為什麼連無關的人都殺?到底是為什麼?」一進到房間,舒晴深深嘆息,渾身還是忍不住地顫抖著。
「……」禹鈞堯抿唇不語,見她仍抖得厲害,干脆彎腰將她抱起,直接將人給送回床上。
「妳休息一下。」幫她蓋好被子,他轉身就要離開。
舒晴掙扎著坐起,伸來一手,扯住他的衣袖。「拜托,鈞堯哥,我怕,你別走。」這一刻,她是真的怕,一個數十分鐘之前才與她交談過的人,如今卻成了冰冷的尸體。
「小晴。」禹鈞堯轉過身來,站在床沿。
「拜托。」她楚楚可憐地說,眼看淚水就要滾下來。
他看著她,大掌在她的臉上輕輕撫觸了幾下,嘆了口氣,在床沿坐下。「好吧!我暫時不走。」
或許是因為她嚇壞了吧?他才會不介意地表現出關懷。
伸來一手,他將她給攬近,讓她倚在他的肩頭,將臉埋在他的胸口。
就這樣,兩人靜靜地依偎著,過了許久,久到舒晴重新整理過驚惶的情緒,較為安靜了下來。
「我能不能暫時別走?」她抬起臉來,離開了他的胸口,眸光中閃著堅定地看著他。
阿梅嬸的事讓她放不下心來,只要想起他可能會成為下一個受害者,她就無法放心地離開。
禹鈞堯的顎線抽緊,表情嚴肅地思考著她的話。
「別要我走。」舒晴緊張地拉起他的手,眸光乞求。
他抿緊唇線,顫了顫,看似好不容易才將話擠出口︰「妳休息一下吧!晚一點我讓阿飛送妳回台北。」
這時候講也許很殘忍,但留下她才是不智之舉。
在一個危機四伏,見不到敵人,更不知何時誰會再出意外的地方,留下她,反而是害她。
禹鈞堯非常清楚,要她不發生意外,唯一的法子是讓她遠離危機,他多麼希望陪她離開的是他自己,見她平平安安,他才能心安。
然而,不行!他得留下來緝凶,隨著凶手動作越來越大,犯行越來越密集,表示他已失去耐心,隨時有可能現形。
「為什麼?」舒晴很傷心。結果,他還是不願她留下。
「不為什麼。」他說得冷然,推開了她的手,毅然轉身。
「鈞堯哥。」舒晴開口喚他。
「妳有沒有想過,如果妳留下,我還得分心來照顧妳,這樣會使我困擾。」他干脆隨便扯個理由,只要能將她逐出危險之外。
「我不需要你照顧,我……」舒晴不肯死心地抗駁著,門外卻恰巧傳來敲門聲,打斷她的話。
「禹先生,是我。」是阿飛的聲音。
「進來。」禹鈞堯說,這次沒躊躇,直接踱到離床有幾步距離的一張椅子旁,坐下。
門被推開,阿飛走進來,身後跟著紫蘿。
紫蘿在轉身推上門時,阿飛先開口說話︰「這是你要的資料,還有這封書信,是在阿梅嬸的臥房里找到的,所以來請示你,需不需要把它交給警方。」
禹鈞堯伸手接過阿飛手上的東西,一看完,他的臉色驟變,本就深鎖的眉宇中,又多了一個濃得化不開的結。
「怎麼了?」看見他的表情,舒晴走了過來,想接過資料,然而禹鈞堯卻將所有東西遞到紫蘿的懷中。
「紫蘿,把這些資料全數交給張警官。」
「好。」紫蘿接手,很自然地將內文全看了遍,不自覺地,她細細的眉在瞬間攏緊,蹙成了兩道彎月。
「有什麼消息?為什麼不讓我知道?」舒晴抗議,他們三人全都看過那些文件,為何獨漏她?難道她不能看嗎?
紫蘿看著她,再看看禹鈞堯,由他的眼中覷出不贊同的眸光。
明眼人一看便知暗示,禹鈞堯擺明了不想讓舒晴知曉資料里的內容,何況是聰明的紫蘿,越在乎的人就越不想她去涉險,這道理她懂。
「我把資料送去給張警官。」說完,紫蘿轉身就朝外走。
看著她的身影消失,舒晴轉向禹鈞堯。「為什麼?」
她總覺得,他是刻意的在隱瞞著某件事。
「什麼為什麼?」他看著她,眸光中隱約閃過幾簇光暈,有點郁沉,更有無力。
「你到底知道了些什麼,而為什麼不讓我知道?」是因為她的身分嗎?在坦誠了身分之後,怕她將第一手消息登在八卦雜志里,才防著她?
禹鈞堯沉默地望著她,靜靜地繃緊顎線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