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起頭,斐斐雙手合十,朝著掌心呵氣,以求褪去些微寒意。
她加緊腳步,只求能快速到達捷運站,然後盡速搭上電車,早些回到家中洗個熱水澡,倒頭躺在柔軟的大床上,好好地睡上一覺。雖然嘴硬,心中也佯裝堅強,但她不得不承認,昨夜她竟擔心的失眠了。不想為五斗米折腰的她,在瀟灑甩袖離開補習班回到家後,就後悔了。也因此,她竟躺在大床上,徹夜輾轉難眠,直到二亮。哎!如今想來,她是毫無條件與理由,可當一個瀟灑、不在乎錢財的人。唇瓣揚開一抹自嘲的笑,腦筋一轉,想起了幔幔和姿姿,她心頭暈開了一抹暖囊。
三人的情感自大一入學時的自我介紹開始,早已可媲美濃得化不開來的親情關系,也困此,三人相互打氣、相互扶持,走過了數年的歲月,友情恆久不變。
一想到這兒,斐斐難掩心頭愉悅,畢竟知己難覓呀,人生能有此好友,該心滿意足了。
不管怎麼說,心頭重擔已能暫時放下,她想,今夜應該能好好地睡上一覺了。
想著想著,不自覺地又加快了腳步,本是走著的步伐,轉為小跑步,所以在眼前的人影,頓時出現在她面前時,她已煞不住腳步,抬起眼來的剎那,正巧撞進那入的胸懷。
「喔!」額際傳來的悶痛,令她想破口大罵。
穩住了身子,一抬頭,眼前那張放大的臉,竟是她最不想見著的人。新仇舊恨一涌胸口。
「喂,你走路不長眼嗎?」擰眉瞪眼,斐斐開口的第一句話,難掩濃烈的火藥味。低著頭,周紹軼居高臨下的脾睨著她。「是你撞上我的。」溫文傲氣的語調中不忘提醒,她才是撞人的罪魁禍首。
「加果你不站在這兒,我怎麼會撞上你!」豁出去了,明知是自己理虧,但怒氣攻心的她,只想借題發揮,將昨晚所受的委屈全發泄出來。看著她那張盛怒的臉,周紹軼一反常態,搖頭笑了笑。
「政府的法律中有哪條規定,人行道上不能站人嗎?」雙手抱胸,他的神情泰然自若,似乎半點退讓的意思也沒有。
其實兩人會在此相遇,絕非巧然。
下午的偶遇,讓周紹軼心中已暗自有了某種決定。
既然他不想讓兒子繼續上補習班,又擔心在無人督促的情況下,學業成績會受到影響,所以他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好方法,就是幫廷豈找一個家庭老師——一個可以在他沒空管束兒子時,代替他好好管束兒子的老師。
思前想後,他不得不承認,要管得動廷豈,並不是一般老師所能做到。
而目前唯一的最佳人選,也只有眼前這女子了。
所以他最後決定,另聘她為廷豈的家教。
斐斐的黑瞳中盈著暴怒。「你……」她很想破口大罵,卻因怒火攻佔腦門,一時想不起罵人的話語。
「我有話想私下與你談談。」無心再與她嘔氣,他更無與人拌嘴的習慣。「共于廷豈。」他直指重點。
周廷豈!?
「他怎麼了嗎?」她揚起頭來,問得急切。
無法不關心自己曾經帶過的學生,而沖著這層關心,讓凌斐斐暫且忘了本該發泄的怒火。
「他很好,我只是想跟你談談他。」透過她那被厚重鏡片所遮掩住的瞳仁,周紹軼可以明顯地感受到她的真心。
一個愛護學生的老師,毫不矯作,完全出于關懷學生的本性真心。
「談他?」一提起周廷豈,斐斐感到悶脹的大腦,開始不听使喚的隱隱作痛,縴細的眉結漸攏了幾分。「也對,雖然我不再教他了,但我不得不說,你父母親對他的關心度,似乎是有待加強。」至少她過去這半年來的電話家聯中,確實從沒接洽過周廷豈的父親。
有這樣一對過分忙碌、且不關心小孩的父母,的確很難不養出一個問題小孩來。
又睨了周紹軼一眼,以他和杜偉豐相近的年齡來看,她猜測,他應該是周廷豈的哥哥沒錯。父親!?關心度!?
紹軼一頭霧水,不明白斐斐口中所說的父母親,指的是誰?
「我承認,過去因為我比較忙,一年總有半年以上的時間在國外,所以對于他,我是疏忽了。」他承認因為工作的關系,確實沒盡到一個父親該盡的教導責任。
「我不是指你,我是說你父母!」搖手晃腦,斐斐看著他,大膽直言。對于他,她開始有些改觀。至少眼前這自傲的男人,還有些可取之處,因為他多少還懂得關心自己的親弟弟。
看著她,周紹軼的銳眸一眯。
這會兒,他總算听懂了她口中所稱的父母是指誰。
對于一向听饋了別人奉承話語的他,自然地將斐斐所說的話,當成是另一個諂媚逢迎的馬屁。
包貼切的說,她是在贊美他的外表,看來不像是個擁有十五歲兒子的父親吧?
「我分親早就作古了,至于母親則遠在巴西。」隨口一回,紹軼的銳眸一眯,抿著的嘴角綻開一抹淡笑,笑紋中滿含嘲諷。
他該說,她是那種極端會作戲,連神韻、舉止都能演得唯妙唯肖的女子嗎?
如真是如此,看來他應該慎重考慮,也許先前的決定會是個錯誤。如將兒子交給這樣一個女子,他又怎能放心呢?
作古!?「喔,真對不起。」看著紹軼臉上突現的陰沉,斐斐一臉歉意。她沒多心,只當是自己說鍺了話,畢竟她不該莽然提起人家心傷之事。看著她那一臉認真的樣子,周紹軼眯起的眼陡睜,唇瓣不協調的笑囊,倏時斂去了幾分。
不會吧,她該不會真將他當成是廷豈的哥哥了?
「但是,我覺得你媽媽好像有點不對。」看著他,斐斐神情一改,像似思及了什麼,不改一向仗義執言的個性。
「我覺揖她不應該放著廷豈一人在台灣,而自己留居在巴西,畢竟像你弟弟這個年齡的小孩,最需要的是家人的陪伴……」喋喋不休,她接續闡述著長篇大道。看著她那毫無心機、侃侃而談的樣子,真叫人啼笑皆非。此刻,周紹軼可以斷定,這女人還真是把他當成廷豈的哥哥了。不是逢迎、不是諂媚,更無關奉承。
「停。」他舉起手來,銳眸直盯著她,硬是打斷了她到口的話。「我想有些事情,你搞錯了。」搞錯了?斐斐看著他,眨著眼,一臉不明所以。「我的意思是,我父親確實是在多年前就過世了,而我母親目前也定居于巴西沒錯。但是,我是獨子,所以沒有弟弟……」沒再往下解釋,周紹軼輕拍了下寬闊的額際,他為自己失常的行為感到詫異,也感到可笑。天啊!瞧他在干什麼!他干嘛站在人行道上,與一個女子討論起他的身家背景!?獨子!沒有弟弟!凌斐斐睜著眼,一臉的不解。「我的意思是說,我的名字叫周紹軼。」看著她,他再一次沉沉吸氣,剔亮的黑眸躍動著傲氣。沒理由連他的名字,她都不知道!要在補教業界中當一個好老師,異于學校正規教育的部分,便是要勤作家聯。如果連一個學生家長的名字她都記不得,便不配被稱為一個好老師。「周紹軼……」斐斐的菱唇跟著微微蠕動,伸手推了推鼻粱上厚重的眼鏡。奇怪,她怎麼覺得這名字好耳熟呢?「我們是在談廷豈的事,跟你叫什麼名字有什麼關系呢?」看著他,斐斐訥訥私語。
「我說,我叫周紹軼。」一臉似笑非笑,他再次重申自己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