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看就是個頂多二十歲的小表,干麼裝老?你大概就只有那一肚子壞水像二十八歲女人的心眼。」
黎曉寧憋著一肚子氣,圓睜著兩眼走到他的面前,不客氣的手指直戳上他結實的胸肌。
「不然你想怎樣!我明明就是二十八歲,不要以為你已經是三、四十歲的歐吉桑,就想倚老賣老地欺負我這種年輕人!」
此話一出,倪大維的臉色為之大變,而幾個熟客早就抱著他們的咖啡笑成了一團。
「廢話少說,身份證拿出來!」倪大維手掌朝上,臉色鐵青。
「看一次一千塊。」她獅子大開口,壓住牛仔褲的後口袋。
「拿來!否則我就跟佩藍說你今天遲到了九十分鐘,而且叫沙家駒把他先預付給你的打工薪水全要回來。」他霸道地說。
幫一天的忙,這丫頭居然敢向沙家駒開價兩千元,她以為她是世界名模嗎?
「看一次五百,否則拉倒。我的身份證一向不輕易曝光。」她堅持地瞪著他的兩道劍眉。「你不要想倚老賣老、以大欺小好不好!」
「閉嘴!」倪大維的手直接伸到她的口袋。
「!」黎曉寧伸手壓住自己的臀部,拼命不讓他拿到身份證。
「你才是!你拼命壓著我的手,是要我模你的嗎?」倪大維詛咒了一聲,足以蓋住她半方臀部的大掌,在踫到她的皮夾後露出得逞的笑容。
整個店里的客人笑成一團,現場只見倪大維一副誓在必得的霸道表情,而黎曉寧則是使勁地護衛著自己的以期換取五百元的展示費。
四只手在一區臀部上演太極拳,你推我往的好不熱鬧。
僵持到最後,在兩位主角即將破口大罵時,吧台邊的客人因為看不下去而發言了︰「大維,五百塊我出,把小妞的身份證拿出來瞧瞧!」
黎曉寧眉開眼笑地放開手,自動自發地把身份證捧到倪大維手里。而她的下一個動作就是走到那位客人面前,手心朝上。
「五百拿來!謝謝您的貢獻。本店小本經營,免開統一發票。」
就在客人合作地掏出五百元交到黎曉寧手上時,吧台內的倪大維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鬼哭神號。
「見鬼了!你真的二十八歲了!」身份證上的年份是這樣登記的。
倪大維不可思議的大叫,引起客人的一陣愕然。眼前這個幾乎被紅圍裙淹沒的「小」女生,長著一張騙人的女圭女圭臉,居然已經二十八歲了!
「老天,倪大維,她還比你大一歲哩!」客人中有人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這下子驚叫的人換成黎曉寧了。
「大胡子,你真是未老先衰,怎麼保養得這麼差!」黎曉寧沖口而出,既而轉身向客人問道︰「怪了,你們怎麼還敢喝他的咖啡啊?他明明才二十七歲,喝了這些咖啡至少老了十幾歲。倪大胡子,我看你改開果汁店好了。」
「閉上你的鳥嘴,誰曉得你這張身份證是打哪弄來的!你的前科太多,不可置信!」倪大維大吼一聲,緊盯著身份證上那個眉心抿起一長痕的嚴肅面孔。
「神經病,我沒事會把別人的身份證放在皮夾里嗎?無聊。」她反駁著。
倪大維心不甘、情不願地把身份證丟回她身上。原來這株辣椒竟然比佩藍老上三歲、比他大上一歲!
黎曉寧突然賊頭賊腦地笑了起來。
「你比我小一歲,是吧,倪‘小弟弟’。」
她特別強調「小弟弟」三個字的發音,得意地差點沒仰天長嘯一番。
「小你一歲又怎麼樣,我正正當當地開店做生意,收入頗豐,年紀大小又有什麼差別?你還有什麼話要說?」他再不反擊,這女人鐵定會爬到他頭上插上「黎曉寧」的旗子。
「我是沒什麼話要說啦,我只是想知道像你這樣的青年才俊,開了這樣一間高朋滿座的咖啡廳,收入頗豐,想來應該不會虐待一個比你年紀稍長的女人,在這里讓你呼來換去、頤指氣使、做牛做馬吧?」黎曉寧說得眉飛色舞,氣焰愈來愈高。嘴里是說「沒什麼話要說」,嘴巴里說出來的話可多了。「我看你也是讀過幾年書的人,應該懂得敬老尊賢的道理。從現在開始,這里一切交由我指揮。來,倪小弟弟,那幾桌客人要走了,結帳之後,記得把桌子清一清、杯子洗一洗。客人進來或離開,記得喊‘歡迎光臨’、‘謝謝再來’,別人人家說我們‘藍山’一點禮貌都不懂哦!」
倪大維踫地一聲用力放下手中的東西,像座高塔似的矗立在她的面前。他不知道自己的胡子是不是已經氣到冒煙了,但是他非常肯定自己很想一掌打落她的滿嘴牙,非常想!
哪來這麼不識相的女人!
左一句倪小弟弟、右一句倪小弟弟,讓倪大維回想起國小時隔壁家那個單戀他的國中變態女生。
「叫姐姐啊!倪小弟弟。」不以為意的黎曉寧踮起腳尖,拍拍他的頭。
倪大維的臉色已經瀕臨翻臉邊緣,他握緊拳頭,一身的肌肉伴著指關節的卡啦作響。
無奈黎曉寧已經得意忘形到飄飄然的境界,完全無視于他的怒火,一個勁地在吧台內跳來跳去。
倪大維扯起她的衣領,凶狠地瞪著她欠扁的臉。降低自己的身高,他暴戾地在她耳邊低吼︰「你再繼續喊倪小弟弟,我就真的把我的‘小弟弟’給你看!」
如果倪大維預期黎曉寧會因為臉紅而停住她的嘴,那他勢必要失望到去跳淡水河。
只見黎曉寧搬了一張板凳,拿了一塊餅干,然後好整以暇地對他說︰「我需要去找望遠鏡嗎?」
「不需要。」他氣得就差沒口吐白沫。「你有膽就跟我到休息室好好討論研究一下!」
這女人這輩子沒遇過壞人嗎?今天不教她知道誰是「藍山」的主人,他就把新買的跑車送給她!
倪大維臉孔猙獰地扯著她向休息室走,黎曉寧這才察覺事態嚴重。
她做了什麼罪不可恕的事嗎?
拖鞋在地上發出嘶嘶的摩擦聲,黎曉寧望著他扣住她手腕的大手掌,濃密的汗毛下有著結實的古銅色肌肉,那是只極男性、極具傷害力的手掌。
兒時的記憶瞬間刺上她的心頭。
「放開——」被推入未開燈的陰暗休息室時,黎曉寧死命抱住癟子,不肯松手。
「怎麼,你也知道要害怕!」
一听見她發抖的聲音,倪大維便覺得自己勝利了一半。但是當她整個人開始發抖時,他開始發覺她的不對勁。
「喂!你不要以為你裝可憐,我就會饒過你。」
「放開——」黎曉寧不停重復著這句話,在她的手一獲得自由時,她立刻抱住自己的雙臂,像小蝦米似的蜷曲在地上。
倪大維這下可凶不起來了,黑色眸子中有著更多的懷疑。他朝她靠近一步,感覺到她周遭的空氣都在顫抖。
「沒事了。」不知道如何表達關懷的大男人,只能伸出一只手揉揉她的頭發。
黎曉寧愣愣地看著他,眨了幾下眼之後,還是不說話。
「認得我是誰嗎?我是倪大維,你的死對頭。」倪大維蹲來,雙眼與她處在同樣的水平。「你該不會真的被我嚇傻了吧?」
他知道這種自閉動作所代表的意味,他在社區公園中撿回那條被打得渾身是血的哈士奇犬時,它也是窩在角落發抖,不讓任何人接近。
倪大維的手溫柔地蓋上她的肩頭,在她的眼神漸漸清亮之時,他的胸口竟狂跳了三秒鐘!
怎麼覺得她看起來一副可口的樣子!大眼楮很無辜似的,讓人想抱緊她;皮膚淨細得讓人想咬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