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他的話令萱凝風訝異的張大了嘴,然後忽地低下頭去看那尊木雕,仔細的又看了一下,她困難的開口,「我怎麼忽然覺得這木雕人物越看越像我?」
「你不覺得那段開罵的話,也很似曾相識嗎?」
「對耶!」她少根筋的說。「嗄,你怎麼知道?」看著東方雲似笑非笑的臉,她像是頓悟的連貫了他前前後後的話,揚高聲音說︰「啊,你……你的意思是,這木雕是在刻我?」在皇上欽點巡按之初,她的確是有到快哉峰去大吼大叫。
天吶!不會這木雕就是他那個時候刻的吧?萱凝風的臉忽地紅了起來,心想,怎麼她每回出糗都是被這個男人給撞個正著!
「你不覺得我把你的神韻都刻出來了?」
皺了下挺俏的鼻子,她嬌嗔道︰「我才沒有那麼凶呢!」忍不住的又多看了幾眼,她嘴巴不承認,可心中不得不服氣,他是真的把她刻得很傳神。
「看夠了可以還我了?」
「不要!」萱凝風霸著不放。「你刻的是我耶,而且還是‘偷’刻的,現在給主人看到了,該物歸原主才是。」她知道用這種荒謬的理由想巴住人家的東西,這種行為和土匪還真是沒兩樣,可……她真的很想要那木雕。「而且,東西既是出自你的手,你要刻多少個就有多少個,干啥那麼吝嗇不給人?」
「你……真的是巡按嗎?」
這個時候會冒出這句話,他八成在取笑她的行徑活似強盜吧?
無所謂!萱凝風氣定神閑的說道︰「看你要當我是土匪或是強盜都可以。」
東方雲失笑道︰「真的那麼喜歡?」他早料到她該會很喜歡的。
「你的意思是打算送給我了嗎?」
他的木雕幾乎不送人的,可她倒是可以例外。
其實打從一開始,萱凝風就是他生命中少有允許的例外,他一向不是個喜歡管閑事的人,甚至可以說是個不喜歡麻煩的人。
為了「一身輕」,他可以放棄身分地位到處流浪,可打從他知道她是個巡按之後,他似乎已經陪著她趟了不少渾水。
萱凝風對他而言,是個很特別的人。也許從她身上,他可以看到他所欠缺的古道熱腸和正義良知。畢竟為了能無牽無掛的雲游四海,他所扮演的角色一直是個旁觀者,一個凡事置身度外、冷眼旁觀的局外人。
可從她身上,他時常看到一種近乎多事、雞婆的熱心。
她這個人真的是很有趣,看不慣的事、覺得不可以的行為,即使是事不關己,有時甚至自己都已經泥菩薩過江了,還是非得管上一管!
就他來看,這樣的人真是愚蠢、無知、魯莽,卻又出奇的可愛。
他可以為了擔心她因為魯莽而短命的護送她南下,更何況只是一尊小小的本雕。「喜歡的話,那就拿去吧。」
「謝啦!」萱凝風開心的笑眯了眼,她拿著木雕看了又看,「真厲害耶!這木雕不會是你一生中唯一的杰作吧?要你再刻一個我,還刻得出來嗎?」
「再刻一個你?」東方雲笑了,「那不會是件難事,只要選好木材,閉上眼楮我都能刻。」她的表情十分豐富,即使閉上了跟,都還能活靈活現的出現腦海。
「你這話是在吹噓你的神乎其技,還是說你滿腦子都是我啊?」她一向快言快語,說話有時也不經過腦子,可此話一出口她就知道錯了。
看東方雲惡少般的高揚著濃眉,她更知道錯得離譜!那一瞬間她的臉紅得通透,趕忙垂下頭來。
她沒事干啥他滿腦子都是她呀?無聊!瞧瞧現在彼此間的氣氛,真是尷尬又曖昧。
「我這話沒……沒別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說……哪有人閉上眼楮還能夠刻東西的?」一抬起頭來看見東方雲壞壞的笑容,她更心虛。「喂!你別會錯意喔!」
「你親口講的話,我還能怎麼樣會錯意?」她的表情還真是滑稽好笑。「如果我說我之所以能把你刻得那麼好,除了神乎其技外,也還必須滿腦子都是你,你信或不信?」
「當然不信!」
「為什麼?」
「你這種登徒子早習慣了甜言蜜語,我為什麼要相信你?」不信!她當然不信,也不能相信。像他這種專灌女人米湯的男人老是油嘴滑舌的,他的話如何能信?可即使是如此,為什麼她的心還跳得那麼快?
這丫頭平時快人快語也就算了,連這個時候傷人都那麼單刀直人。
可憐噢!平時當登徒子當慣了,連真情表白也沒人相信,殊不知人家登徒子也有真心的說。
算了!真心換絕情是常有的事,老當「絕情人」也頂無趣,偶爾當當「真心人」沒什麼不好。只是當他認真的時候,他就不可能對一段情只是抱著可有可無的態度了。說他輸不起也無妨,他一旦付出了,就要要求回報!
他的感情一向是強勢而主導的,平時來者不拒、去者不留的隨興,只用在不在意的女人身上,而萱凝風……他得承認對她是很不同的。
久久不聞東方雲說話,只是一逕的看著她,她給瞧得不好意思了,臉紅而不安的問︰「喂,干啥盡瞧著人看卻不說話?」
「沒什麼。」他的心情她不懂也不勉強,反正以後還有機會,當今之急還另有其事。看著湖面波光瀲艷,他想到了方才看到明月在岸上的事。
如果他是泰原山莊的少主的事給萱凝風知道了,他做什麼樣的解釋只怕都于事無補,她一定會認為她當初接近她果真是有目的的。
他會當上泰原山莊明文範的義子,其實這件事也在他的意料之外。想當年神州太子病逝,發生數名皇子爭寵,兄弟鬩牆的宮門。
他由于不滿父皇的放任親兒們斗爭,以強者為東宮的可怕行為,也不想卷入任何是非,更不想看到自家手足為了爭皇位而泯滅良知,踏著兄弟的尸首登高的丑陋,他離開了神州,流浪到棘萱國。
那時他化名應南天,在泰原山莊當個有飯吃、沒事做的下層食客,而他第一個結交的朋友即是尤子清,也就是泰原山莊總管之子。
認識了一段時日,尤子清把他當成猶勝手足的摯友,因此開始對他提及一些山莊內無法解決的問題,或一些心事。子清待他如此,他自然也誠心相待,于是提供了一些解決之道。久而久之,他就成為子清的請益對象了。
原本他一直安于「躲在幕後」為朋友獻力的位置,誰知子清果真是個誠信相待的真君子。他竟然向明文範推薦他,且說出之前的事情之所以能迎刃而解,並不是他提供的法子,真正的「智者」另有其人,乃是他應南天。
就這樣,他由沒沒無聞的小食客,成為明文範食客智團之首,後來又屢建奇功的成為他的義子?
他「出身」泰原山莊的事,對萱凝風而言,一定會是個很大的刺激。
身為巡按,卻和欲訪察之人的義子走得近,任誰都覺得真中必有陰謀!
若在無預警下給她知道了他就是明文範的義子應南天,那事情鐵定鬧得很大。好一點的情況是她對他恨之入骨,從此以後再也不理他;糟一點的情況則是她成天拿刀持棒的襲擊他,非得弄得你死我活不可!
晤,依照萱凝風魯莽而又急烈的性子,她一定覺得他不但欺騙她,還知道了她太多太多的秘密了,非得滅口不可,因此後者的可能性較大。
可是他必須先回山莊弄清楚一些事,他想知道他到京城去時,明文範是不是有派人跟蹤他;抑或打探他的消息。那個老賊不是個簡單人物,盡避他明白有不少事他得倚賴他,可他卻也不是全然的信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