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連他到京城他都派人跟蹤他,那他一定知道他和萱凝風結伴而行的事。若沒有的話,那有些事會比較好辦些。
原本他還想多陪萱凝風幾天的,看來事情必須有異動了!他得先回泰原山莊一趟,再見機行事。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道︰「距離泰原山莊不到一旬的路程了,好快吶。」
「是滿快的。」
東方雲問道︰「既是如此,那你自己走也沒問題嘍?」
「什麼意思?」萱凝風訝異的看著他,沒想到他會突然這麼說。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咱們就在此別過吧。」
為什麼他只是短短的兩句話就說得她的心酸絞成一團?是啊!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她是知道的,可還是不舍!較之于她的情緒低落沮喪,東方似乎就雲淡風輕的多了。
看著他兩側迎風飄揚的發鬢,她忽地意會到,他原本就是個到處流浪的閑雲野鶴。和一個人相聚的時候不需要有什麼理由,分離的時候也毋需有什麼原因。也因此,她的為什麼始終說不出口。
當初他出現在她面前,陪著她南下的理由,她至今都沒有弄清楚過,如今要他離開,理由似乎也用不著問。
于是她放棄了問為什麼,只是有所依戀的說︰「還會再見面嗎?」
「當然。」
那會是何時呢?她想問,可終究是忍住了,不想她的話造成了他的困擾。心中自我安慰的想︰他回答得迅速而肯定,有那樣的保證其實也夠了!
「為什麼不問我何時再見呢?」東方雲看得出她在壓抑。以往的她不會這樣的,這表示他在她心中終是不同的,不是?
「可以問嗎?」
他笑著看她。「這不像是我所認識的、快人快語的萱凝風。」她眼中的依戀令他不舍,卻也為自己的情感有了回應而開心著。「有什麼話想問就問,你對我不是一向如此?」
「那何時再見?又會在哪里見呢?」
「你到泰原山莊的時候,咱們該很快就能見面了吧。」見她臉上浮現疑惑,他開口道︰「我知道你一定覺得奇怪,既是在泰原山莊見面,為什麼不同行。關于這點,等到咱們見面時,你自然會明白了。現在答應我,先別問我為什麼。」現在解釋情況會很糟,也許在這船上就會大打出手了,有時候他真的怕了她這種魯莽的個性。
東方雲有時真的令人猜不透?萱凝風暗忖。
「還有,如果可能,我希望你能易裝而行。追殺你的那些刺客雖然死了,泰原山莊的人無法預知你從哪條路線到達山莊,可卻知巡按一定會到。因此如果你不易裝而行,只怕很快就會被認出,屆時你一定會招惹麻煩的。」
「那你可以幫我易容啊!」
「易容的事原本我是可以幫你,不過我易容的材料用盡,目前無法幫上忙,所以你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啊?!」那可怎麼辦?「女扮男裝嗎?」
看她發愁的樣子,他說︰「不見得要女扮男裝,不過一定要讓人看不出是你。我倒是建議何妨扮個賣身葬父的小甭女。」他一笑,「把臉涂黑,再點上幾顆痣,一身的衣衫襤褸,我想認識得你的人再眼尖,一時半刻只怕也瞧不出你是誰。」女巡按和賣身葬父的落魄小甭女,這樣的差異有點大,別人比較難猜得出。
「哈哈,光想就覺得很好玩,這個好、這個好!」她腦子里出現了自己扮孤女的滑稽模樣。
「如果你扮孤女,一來不易讓人認出,二來也比較有機會進得了泰原山莊。別忘了,那里的莊主可是遠近揚名的‘大善人’呢!」明文範這只老狐狸的底細他可看得清楚了,說他是大善人,不如說他是假善巨貪、表里不一的偽君子來得恰當!
這麼說來,扮孤女好像還好處多多呢。「別人認不出我來也就算了,那你呢?會不會也認不出我?」那可就不妙了!
說到「認不出來」,他就想到當初在醉紅樓鬧的笑話。「我又不是你,怎麼會認不出來!想當初在醉紅樓的打賭……哈,真有你的,就不知道那個硬被你改了姓名的朱豪後來還敢不敢上妓院。」那根本就是屈打成招嘛!
一想到那件事萱凝風也忍俊不住的笑開了。「哎喲,那麼丟臉的事休得再提了!」斂了斂笑意,她說︰「還有啊,大話最好別說得大滿,想當初我就是把話說得太滿才會自掌嘴巴。」
「放心吧,一個連閉上眼都能把你刻出來的人,這樣的人絕對不會把你認錯,我倒是怕你到時候不肯認我哩!」他話中有話的說。
萱凝風被他的前半段話說得臉紅心跳的,一時間對于他的「話中有話」並沒有意會。「怎麼可能?」
「不會是最好。」不會才奇怪!要是她知道東方雲就是應南天,而應南天又是明文範的義子,她非但不會認他,只怕巴不得喝他的血,啃他的骨!為了以防萬一,他由懷中模出一小瓷瓶,「這里頭有好東西,你一進到泰原即可服下。我不在你身邊,這是以防萬一的靈藥,好生收著,別弄丟了。」
靈藥?萱凝風看著那不怎麼起眼的瓶子,小心翼翼的收妥。雖不知道東方雲給她的是什麼東西,可既是他給的,就一定是對她有幫助的。
「謝謝。」
怕她忘了,他又提醒她一次。「切記,一入了城,到了泰原山莊後就服下,記得嗎?」
她點了下頭,「我明白了。」
見她記牢了,東方雲總算放心。
至于瓶子里是什麼「靈藥」嘛……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第五章
花前月下,微風徐吹的夜。
東方雲找了處鮮少人煙的花塢月下獨飲,仰視明月當空,憶起上個月圓時分與萱凝風在一起……嘴角勾揚起幸福的笑意。
和明月回泰原山莊也有兩天了,她果然是因為他才私自離開山莊的。對于那丫頭,他真的是很頭疼。之所以頭疼倒不是因為她老愛給他惹煩,而是她對他的情意真的是越來越明顯,也越來越大膽了。
明月是個美麗的姑娘,性于除了任性刁鑽些,好像沒什麼可挑剔的,且又對他一往情深,可他真的對她沒有一絲一毫的男女之情,有的也僅僅只是兄妹情誼。
在明月苦戀著他的同時,他發覺尤子清也以同樣的心情苦戀著明月。因為這樣有些復雜的情況,他真的很擔心他和尤子清的情誼會起變化,如果真的如此,那就太不值得了!不過到目前為止,他還是很相信他是個不錯的朋友。
和萱凝風分離至今,算算也快一旬了,以她的腳程算來,不出這幾天,她該行至泰原了。
想他當年離開神州時,懷著滿懷的悲愴,因此憶起家人手足,他有的只是一種無奈的感覺,沒有思念。而對于萱凝風,他卻有著奇深的情感。原以為像他這樣的人,只怕一輩子也無法知道想念一個人的滋味兒,可她卻讓他嘗到了。
這幾天兩人便會再見面,可再見面時,他們只怕無法再像從前那樣了,到時候,會是怎麼一個情況?
扁是想就覺得頭皮發麻!
哎,到時候情人看刀的場面只怕避不了!想著想著他又喝了一大口酒。
時候也不早了,正打算打道回府時,不遠處傳來一前一後的腳步聲,不想見來者,他往樹後一躲——
「明月小姐,回府吧,時候不早了,太遲回去莊主會擔心的。」跟在明月後頭猛追苦勸的人正是尤子清。
「怕挨罵你自己回去,我明明就看到應大哥往花塢的方向走,找不到他我絕對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