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近乎陶醉的將小臉埋進裘氅柔軟的毛里,閉上眼,在鼻端充斥著他好聞的氣息中,幻想自己正躺在他寬闊溫暖的胸膛里,與他幽暗深情的目光熱烈糾纏……
一個恍神,套著寬大男靴的小腳一時沒踩穩打了個踉蹌,整個人就以驚天動地之勢摔了個四腳朝天。
「唉喲……」捧著像是摔成四瓣的小,她吃疼地申吟著。
上官甫迅速回頭,發現地上跌得七葷八素的小人兒,眼中閃過一抹快得來不及捕捉的不忍,隨即又恢復平靜神色。
「都幾歲的人了,還會把自己跌成這樣?!」
一句比奚落中听不了多少的風涼話,不冷不熱的傳來。
狼狽抬起頭,只見上官甫正站在一旁,以傲視群倫的睥睨姿態挺立著,臉上掛著毫無同情心的訕笑。
「上官甫,你少幸災樂禍……唉喲──」才一移動,她的就疼得像是會繼續裂成六片似的。
「怎麼了?你沒事吧?」大概是察覺到她的神色有異,他立刻蹲,嚴肅上下審視她。
「這地又冷又硬怎麼會沒事?要不你自己來摔摔看!」她沒好氣的啐道。
「摔到哪兒?」摔倒的不是他,但上官甫的眉頭卻蹙得比她還緊。
「腳──」她委屈扁起小嘴,眼淚掛在眼眶邊閃啊閃的。
向來堅強的絮兒是從不輕易哭的,但上官甫這番罕有的溫情關懷,卻觸及她心底最脆弱的那一面。
她這個樣子,就算是鐵石心腸也會被她的眼淚給融化。
第三章
「讓我看看。」
讓他看看?絮兒愣了下,腦子像是也被摔糊了似的,一時反應不過來。
等等,他的意思不會是想要──老天!
她猛抽了口冷氣急忙跳起來,嘴里亂七八糟的喊道︰「不,不必了,我突然覺得不那麼痛了!」
但大手卻無視于她的閃躲,堅定握住她的腳,不避嫌的俐落將那雙及膝男靴、長襪除去,露出潔白小巧的腳。
月光下,白皙的玉足反射著瑩白的光芒。握住那冰涼而柔軟的雪白,上官甫竟聯想到那綿軟滑膩、入口即化的雪花糕,不由自主的,體內竟竄起一陣騷動。
他閃了下神,卻突然听聞一聲慘號。
「疼啊──」
上官甫猛回神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手掌正緊掐著她的腳。
「對不住。」他狼狽道歉,強迫自己集中精神,仔細檢查起她的腳踝。
也不知是打哪兒吹來的風潮,現下的姑娘都流行纏足,唯有向來不受拘束、我行我素的絮兒不在乎外人怎麼看,任憑她娘怎麼勸也不肯虐待自己。
但此刻,那雙向來被外人看成驚世駭俗的天足,此刻擱在他的手掌心里,看起來竟是那麼嬌小與脆弱。
她狀似平靜,但一大片緋紅卻悄悄爬上她的臉頰,坐在寒氣滲骨的雪地上,她渾身卻像著火似的燃燒。
雖然兩人從小青梅竹馬,但她畢竟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被這麼一個大男人把鞋襪剝了個徹底、看了個精光,焉能叫她不羞?!
「別躲!」突然他抬眼輕斥一聲,握住她玉足的手略一施力,阻止她從自己手里月兌逃。
絮兒勉強忍住想跳起身逃走的沖動,羞得幾乎不敢迎視他,不知道平時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膽子跑哪兒去了?
「這兒疼嗎?」他重新低頭檢查她的腳。
「不疼。」她敷衍似的急忙搖頭。
「這兒呢?」
「好像……有一些……」小人兒心不在焉的輕哼。
「是骨頭疼還是皮肉疼?」臨時大夫鉅細靡遺的診察著。
「骨頭……不,皮肉吧?可又像是骨頭……」她腦中一團漿糊,就算絞到徹底還是一團濘。
「專心些!」他送來一記警告眼神。
專心?!皇天在上,她敢發誓,天底下絕對沒有人在心上人握住你的腳時,還能坐懷不亂的保持專心。
出奇修長的手指簡直就像根炙熱的烙鐵,在她冰冷的肌膚上烙下一塊塊驚心動魄的印記,害她心頭拼命擂起小蹦,一下比一下更急更快。
「喂,行……行了吧?」她緊張得頻結巴。
「嗯。」他低沉應了聲,開始替她穿回鞋襪,充滿力量的寬大手掌卻有著出奇的溫柔。
「我……我自己來就成了!」她漲紅臉,總算把自己的腳丫子搶救回來。
「應該是扭傷腳踝了。」
「啊?」扭傷?有這麼嚴重嗎?
穿回皮靴,她狐疑抬起頭,不意卻整個人跌進兩潭深沉的闃黑池水中。
痴痴盯著他專注凝視的眸、挺直的鼻,還有兩片光滑好看的唇,小蹦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只精力充沛的鹿,在心口劇烈的蹦著跳著,沒有一刻停歇。
「還能走嗎?」
他渾厚的聲音驀然穿越一片意亂情迷而來,把她神游的魂一下全叫回來了。
一回神才發現,他的臉就在咫尺,專注得近乎深情的目光,陣陣撲上鼻端的男性氣息,簡直教她快無法呼吸。
這個男人,連蹙眉都好看到令人神魂顛倒。
「當、當然可以,不過區區一跤──」
「別逞強!」
話還沒說完,絮兒便已急忙抽身而起,孰料兩條腿卻因為這種太過旖旎、繾綣的氣氛,竟軟得活像兩坨豆腐泥又狼狽摔回,更糟糕的是,這回不偏不倚正好摔進他的懷里。
毫無防備之下,上官甫整個人往後被狠狠撞倒,而絮兒則是摔飛出他的懷抱,以五體投地的狼狽姿勢整個人壓在他的臉上。
「柳、絮、兒,你在做什麼?」就算是聖人,也很難不被她制造的這一連串災難給惹出火氣。
被一個女人壓在身下,這對上官甫──不,對所有的男人來說,不啻是個天大的屈辱,任誰也難保有好風度。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絮兒狼狽萬分地掙扎著要起來。
但她跟上官甫正緊緊貼在一起,身手一向靈活的她此刻卻笨重得像頭大水牛,越是慌、手腳就越笨拙,好半天爬不起身。
這丫頭真是個不折不扣的闖禍精──上官甫暗暗低罵,卻不由自主被身上那個笨拙扭動,卻出奇馨香柔軟的小東西給攝走了半刻心神。
兩人的視線,不知怎麼的竟同時在冰冷的空氣中交會,就像進了油鍋的麻花緊緊交纏在一起,然後一寸寸朝對方靠近。
他們著實太靠近了,近到清楚感覺到對方的體溫、吐納的氣息,像是尋找到長久以來的渴望,兩片唇眼看著就要接合……
驀地,上官甫的目光觸及她額際的那道銀白色疤記,像是被觸疼了某種記憶似的,他一把推開身上意亂情迷的小人兒猛然跳起身,警戒與她拉開幾步的距離。
「怎麼了?」絮兒茫然地眨著迷蒙大眼。
懊死!他遽然別開視線,艱難壓內那股凶猛蠢動的渴望。
他一言不發地別過身去,邁開大步以近乎急促的腳步往前走。
走了一小段路,才發現背後的小人兒落得老遠,嬌小的身影一跛一跛、舉步維艱。
盡避他倔強地不肯停下腳步,像是執意要跟她保持距離,不再越過那條警戒線一步,但遠遠听著後頭傳來的微弱痛哼,每走一步對他而言都像是煎熬。
終究,他還是停住了腳步,轉身往回走在她面前站定。
「上來吧!」他繃著臉蹲。
瞪著那片寬闊厚實的背,她反倒一下子愣住了。
「要做什麼?」她小聲問道。
「當然是背你回去!」簡短的回答里多了份不耐。
他要背她?
絮兒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害臊跟矜持,但突然之間,一想到兩人即將胸貼著背這麼親密的接觸,一張臉就滾燙得像是快燒起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