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國前一天,她足足哭了一個晚上,祈禱上帝能夠讓她再看見他——
如今,她得償所願,卻始終無法打破彼此間的僵局。
一旁的雪父看著女兒一下落寞,一下又變得開心的模樣,忍不住皺起眉頭。
他這寶貝女兒最近實在很反常,先是硬要代表他去參加今天的國際金融會議,從來不穿裙子的她,竟還破天荒的穿了件淑女得不能再淑女的衣服。
說來說去,還不是因為喜歡上邵家的兒子——唉,都多少年了,這丫頭還死心眼的惦記著人家。
「喜歡邵家那小子,你就大大方方的告訴他嘛,何必把自己弄成這樣?」憋了半天,雪父終於忍不住開口了。「再說,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紗,哪有那麼困難?」
全天下的人都看得出她喜歡邵爾濤,唯有邵爾濤自己看不出來。
「我不要啦!」雪初蕾羞惱的橫父親一眼。「事情哪有你說的那麼簡單?!」
「你不敢說?爸爸替你說去。」雪父自告奮勇的拍著胸脯。
「爸,你別多管閑事啦!這種事哪有女孩子自己跑去告訴人家的?!」要她這麼做,她不如先羞死算了。
「誰說的?」雪父一臉不以為然。「當年你媽還不是倒追我——」
「雪克明,你別在那兒胡說八道!」雪母羞紅著臉,忍不住罵道。
「我沒有胡說,當年真的——」雪父一臉無辜的想辯解。
「蕾蕾,媽帶你上樓洗個熱水澡,別理你爸胡說。」
雪母紅著臉,趕緊拉起女兒往樓上走。
第三章
「早安!」
一張淺笑盈盈的臉龐朝他笑得燦爛,伴著兩朵甜甜的梨渦,在白里透紅的頰邊熠熠生輝。
瞬間,他竟有種時空錯置的錯覺,好像回到十四年前,那些總在早晨開門後迎接這張臉龐的日子。
邵爾濤不發一語,冷冷別過臉,自顧自的翻閱起資料。
身後的人兒明顯楞了一下,好半晌才緩緩在他身邊坐下。
霎時,一股茉莉花的幽香驀的撲上他的鼻端,若有似無,挑撥著他心底某些不知名的東西。
眼前的資料全是有關今天要開會的內容,但他一個字也看不下去,眼角余光反而不由自主的往她身上飄。
他沒辦法不注意她。雖然只是那樣安靜的坐在一旁,她整個人卻仿佛會發亮似的。
今天的她穿著一襲水藍色的套裝,合身的剪裁完全襯托出她窈窕的身段,在清新嬌俏中,有股掩不住的女人味。
女人味?他從來沒想過,雪初蕾也能跟這個字眼扯上關系。
記憶中的她率性、霸道,從不懂得什麼叫拐彎抹角,從不知道黑跟白之間,還有塊灰色地帶。
她就是這麼個單純、沒心眼,天真得近乎傻氣的人。
想著想著,做事向來心無旁騖的邵爾濤,竟然在台上滔滔不絕的報告聲中出了神。
他沒想到,這麼多年後,她造成的影響力依然驚人,而為何自己會如此在意她的存在,他怎麼也想不透。
經過一連串冗長的輪番報告,為期兩天的會議終於在下午三點正式結束。
一聲會程結束的宣布,邵爾濤如釋重負,猶如自煉獄的折磨中解月兌。
他俐落的收拾起桌面的資料,合起筆記型電腦,轉身快步而去。
原本他還打算去找個朋友,但現在,他打算搭乘最近的班機離開美國。
「邵爾濤,等一等!」
雪初蕾胡亂將一桌的資料掃進手提袋里,急忙追上大步邁開的他。
但前頭的邵爾濤壓根不理她,依然自顧自的住外走。
不能回頭、不能心軟,只要離開這里,他就可以跟雪初蕾徹底劃清界限,這輩子再也不會跟她扯上關系。
邵爾濤緊抿著唇,表情緊繃而凝重,揚手招來接送的轎車,眼看著就要跨上車內——
「別走!」情急之下,她乾脆抱住他的手臂,緊緊巴著他不放。
被她緊抱在胸前的手臂頓時一僵,足足停頓了五秒之後,那只手的主人用力抽開幾乎快淪陷在溫柔鄉的手臂,暴跳如雷的吼了起來。
「你見鬼的到底想做什麼?」
這是雪初蕾第一次听到溫文內斂的邵爾濤罵髒話。
她盯著他鐵青的俊臉,楞了一楞,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我爸媽今晚想請你到家里吃晚餐。」雪初蕾一鼓作氣的說道︰「我爸爸說,無論如何請你一定要來。」
無論如何?難不成這個邀約還帶著脅迫?
「我以為我已經說過了,我不想受邀。」他冷然開口道,卻發現自己的聲音竟有點沙啞。
手臂上還隱約留著她身上的溫度,暖熱的體溫炙得他皮膚發燙。
方才緊貼著他手臂的酥胸,宛如兩團柔軟的棉絮,竟讓他無法自制的心猿意馬了。
「可是——爸爸說他想見見你,你若不去,我要怎麼回去跟我爸交代?」雪初蕾絞著手指,一臉可憐兮兮。
他根本不應該接受她的要脅,更不能輕易妥協,但是他的理智告訴他,聰明的人懂得何時該堅持,何時該顧全大局。
雪克明在商場上有一定的影響力,兩家也經常往來,邵爾濤不希望得罪他。
沉默了仿佛一世紀之久,他終於微微松開緊抿的唇。
「我去!」
那神情,不像是赴個晚餐約會,而是像赴——刑場。
臉上掛著仿佛中了樂透的飄然表情,雪初蕾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兩眼瞬也不瞬的緊盯著大門,一刻也舍不得移開。
「蕾蕾——蕾蕾!」一只手在雪初蕾眼前揮舞半天,才終於喚回她的神智。
一定楮,只見眼前站著穿著一身改良式旗袍,裝扮典雅的母親。
「媽,什——什麼事啊?」她恍然初醒的望著母親。
「腳並起來,坐姿優雅些,別讓爾濤一進門就給嚇跑了。」母親溫柔的合攏她大剌剌岔開的雙腿,不厭其煩的再次叮嚀道。
「喔!」雪初蕾趕緊並緊雙腿,挺直背脊。
平時穿慣了褲子,怎麼舒服怎麼坐,一時之間,要她時時保持優雅姿態,實在很痛苦。
但為了邵爾濤,她生命中的太陽,一切都很值得,很值得!
「我們出去了,一切都已經替你打理妥當,接下來就看你自己的囉!」母親朝她眨眨眼。
「嗯!」雪初蕾用力點了點頭,難掩嬌羞的轉頭望向餐桌。
昂貴的柚木餐桌已鋪上典雅浪漫的粉色桌巾,桌子中央還插了一瓶剛自花園里剪下的新鮮玫瑰。搭配著粉色蠟燭燭光的,是來自頂級飯店大廚之手的精致法國菜,以及兩副高級的銀制餐具。
拉了拉身上輕軟的布料——就連這一身都是由她媽媽替她打扮的。
藉由映著夜色的落地窗玻璃,她看著穿著一襲黑色貼身洋裝的自己,酡紅的雙頰、神采奕奕的眸子——
長到這麼大,這是她第一次覺得自己漂亮且性感。
不知道等會兒邵爾濤見到她,會是什麼表情?
一想到即將有個如夢似幻的夜晚,她陶醉得臉上忍不住啊現出傻笑。
有這種善解人意的爸媽,她是何等的幸運啊!
雪初蕾掛著滿足的笑,恨不得沖到門口去等他,但為了維持女孩子的矜持,她還是勉強忍住,站在布置典雅的玄關邊,緊張的等待著。
七點一到,低沉的門鈴聲準時響起。
這就是邵爾濤,一切都是那樣的完美,就連約會也準時不遲到。
忍住想奔上前去開門的沖動,雪初蕾深吸了口氣,平定興奮緊張的情緒,無怨無悔的舉起還長滿水泡的腳,艱難的邁著步伐前去開門。
門外的身影穿著一襲簡單的襯衫、西裝褲,看起來依然俊逸帥氣,手上還拿著瓶酒,唯獨臉上的表情緊繃得活像來談判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