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終究還是幫不了他!
黎紫蘿既心痛又絕望的擦干淚,只能承認自己失敗。
她強忍心痛轉過身,舉步維艱的一步步與他拉開距離,她知道一旦走出這里,她的生命跟他再也不會有任何的交集。
就在黎紫蘿伸手正準備扭開門把之際,冷冰冰的聲音倏然自她身後響起。
「誰準你離開的?」
黎紫蘿詫異的回過頭,眼中寫滿疑問。
「我要你留下!」只見他倏然別過頭去,淡淡丟來一句。
這個女人夠特別!
在所有人全避之惟恐不及的時候,她竟然自告奮勇要來照顧他?
他很想知道對一個已成殘廢的男人,她會有多久的忍耐限度,一天、兩天?還是一個月?
不,他要親眼等著看她夢想破滅,對他癱瘓的雙腳露出嫌惡表情的那一刻!
他要這個天真的女人徹底認清,「愛」絕不適用于一個殘廢身上!
第五章
照顧病人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尤其還是一個喜怒無常、陰晴不定的病人!
畢業後,在醫院工作兩年,護理工作她做來樣樣得心應手,但辜獨——卻是她遇上的第一個難題!
「給我輪椅!」
早上八點不到,黎紫蘿才剛一踏進辜獨的房門,就傳來他火氣不小的低吼。
黎紫蘿在心底嘆了口氣,走到窗邊替他拉開窗簾,讓陽光透進房內,才正色轉頭面對他。
「辜先生,你必須試著走路,不能一直倚靠輪椅。」
兩個多月了,至今他仍拒絕配合走路復健,依賴輪椅的程度,讓人不禁為他的痊愈機率感到憂心。
「留下你,不是為了要讓你來煩我的,你最好別得寸進尺,我隨時可以轟你出去。」辜獨陰鷙的瞪著她。
「我是來照顧你的,我有提醒你的責任!」
這個女人,給她三分顏色就開起染房來了,竟敢跟他提責任?
「怎麼?沒人把瘸了腿的獅子當一回事,連你這只小老鼠也爬到我頭上?」辜獨的語氣,隱含著即將爆發的怒氣。
黎紫蘿對他把自己形容成一只小老鼠,那種輕蔑的語氣令她感到心痛。
「我只是提醒你該有的風度跟禮貌,就算你的腿瘸了,也仍然是毫獨,沒有人得因為你的不良于行,而容忍同情你。」
「你——」
「你的腳現在失去神經知覺,一開始嘗試行走,當然會痛也可能會常跌倒,但這是刺激神經、恢復雙腿反射功能惟一的機會!」黎紫蘿平靜的看著他。
她知道辜獨是個驕傲、絕不容許自己跌倒的男人,現下她或許可以心軟、縱容他,可是這兩樣對他的復健,絕沒有半點幫助!
從來沒有人敢這樣跟他說話,她絕對是第一個!
奇怪的是,他竟一點也不想趕走她——
懊死!難不成他連腦神經都癱瘓了!
奔獨冷著臉,緊抿著好看的薄唇,徑自轉頭望向窗外,不再搭理她,像是當她不存在似的。
他冷漠的態度讓黎紫蘿有些受傷,她沒忘記自己來的目的,是來幫他站起來,不是來討他歡心的!
黎紫蘿強迫自己忽略他緊繃的臉色,徑自坐在窗邊,拿出在來的路上買的報紙瀏覽,等著他主動使用輔助支架。
他若想解決生理需求,就得試著用自己的雙腿——她強迫自己對他狠下心!
這女人!竟膽敢就這麼對他不理不睬?!辜獨對自己被忽略感到不是滋味!
「你在看什麼?」他終于忍不住粗聲問道。
正被報上一個大標題,吸引住所有注意力的黎紫蘿,背後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她嚇得幾乎跳起來。
她急忙將手里的報紙藏到身後,故做若無其事的轉身面對他。
「沒什麼!」
奔獨懷疑的審視著她臉上的不安與心虛。
自從癱瘓之後,他就變得特別敏感多疑,任何細微的表情也逃不過他的眼。
「給我!」他語氣不善的命令道。
「今天沒什麼重要的新聞——」黎紫蘿堆起笑敷衍道。
「我說,給我!」他發出暴怒的巨吼。
「這只是份報紙,真的沒寫什麼!」
黎紫蘿極力掩飾,知道怎麼樣也不能讓他知道,報紙上寫了些什麼。
孰料,氣急敗壞的辜獨,突然自床上搖搖晃晃起身,抓起一旁的輔助支架舉步維艱的走向她,趁著她錯愕不及反應之際,搶下她手里的報紙。
前寰宇航運的總裁辜獨,十八日因嚴重車禍導致雙腳癱瘓,醫生會一稱復原的機率微乎其微,往日叱吒商場的雄獅,往後可能成為一個得終生倚靠輪椅的殘廢——
看著報紙上斗大的「殘廢」兩個字,他憤怒得發出一聲狂吼,狠狠將報紙撕得粉碎。
滿月復的憤怒不甘無處宣泄,辜獨開始抓起觸手可及的東西亂砸,絲毫不在乎自己是否會因此而受傷。
「辜先生,別這樣!你會受傷的!」黎紫蘿不害怕被波及,只擔心他會傷害了自己。
「滾開!」
他失去理智似的甩開她,再度抓起窗邊矮櫃上的一只花瓶,瘋狂的往地上砸。
餅度激動的情緒,以及疏于復健的雙腿,讓他根本無力支撐自己。
奔獨渾身因強大的下墜吸力而劇烈顫抖,還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就往後倒,眼看就要摔向花瓶碎片里
黎紫蘿根本不敢想象,若跌進那堆玻璃碎片里,會有多麼嚴重的後果!
但當她瞥及軟弱無力的辜獨,即將摔進玻璃碎片中,她恐懼得渾身發麻。
「不!」
發出一聲驚恐的大喊,黎紫蘿甚至不及思索,就沖上前去抱住他,卻因重心不穩而雙雙倒向一旁,她的膝蓋也因而被碎玻璃劃破了一個口。
她咬牙忍住痛,不是先檢查自己的傷勢,而是急忙看辜獨是否受傷。
「辜先生你……沒事吧?」
「滾開!」
絲毫沒有察覺她痛得慘白的臉色,辜獨仍怒聲咆哮著。
她強忍膝上像是被火灼燒的痛楚,吃力的起身,伸手想扶他起來。
「我扶你起來——」
「走開!」辜獨躁怒的甩開她的手。「用不著你多管閑事——」他不經意一抬頭,目光觸及她的腿,話聲嘎然而止。
「你的膝蓋——」
奔獨瞪著沿著她縴細的小腿流下的鮮血,震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她竟為了保護他而受了傷?
「不要緊,只是一點小傷,不礙事的!」她艱難的堆起笑安撫他。
「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狂亂的黑眸里有一絲疑惑,震懾于她的奮不顧身。
「我有責任要保護你的安全。」黎紫蘿忍痛回他一笑。
「你難道不知道,這樣會讓自己受傷?」
「你比我重要多了,更何況,你若受了傷,是會耽誤復健時機的。」
這是辜獨第一次正視她美麗卻堅毅的臉龐,方才她奮不顧身的模樣,更讓他胸口發緊。
他怎能相信這世界上,還有人會在乎已經被上天遺棄的他!
奔獨遽然別過頭,抗拒心底那股莫名的悸動,冷冷吐出一句。
「別扮演上帝來救贖我!」他需要的是兩條腿,不是上帝!
「我不是上帝,也救贖不了你,想要站起來就得靠你自己。」她強迫自己狠下心。「只是,我很後悔自己看錯了人,那個驕傲自負的辜獨,怎麼會任自己坐困愁城,變得這麼狼狽?」
說這些話,甚至比腿上的傷更令黎紫蘿難受。
她的話無異是對他的當頭棒喝,也觸痛了他心底的傷口。
「是的!以前那個意氣風發的辜獨,如今已經成了一只狼狽的落難之犬,我失去了一切,就連沁雅都離開我,你說,我的存在不是很嘲諷嗎?!」他的神情有怒,更多的卻是酸楚。
「連你都不愛自己,還有誰會愛你?」她語重心長的輕輕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