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娶嫣然弟弟(上) 第5頁

男子俊龐陡現駭然之色。「我年歲確實未到三十啊!  」

惠羽賢英眉飛揚,頭一搖。「不可能!你明明過三十了!」他大她十歲,當年他親口說的,她絕對沒記錯。

「是這樣嗎?」閣主大人眉峰成巒。

「是!  」認真頷首。

「嗯,好吧,那就這樣。」

什、什麼?!

惠羽賢望著他擰起的眉峰驀然回復成原本淡然無波的模樣,不禁目瞪口呆。

必于歲數,剛剛他還在意得不得了,瞵間倒變得無所謂,彷佛隨旁人怎麼說都成,他都接納。

依稀有些熟悉感,好像他是曾這樣逗弄過她和其它玹子的,此時憶起頓時明白過來,那時的他以赤子之心對待孩子們,最終目的是要那群在山洪肆虐中失去怙恃的玹童們能少些憂怖。

她思緒浮動,眸光輕顫,飄啊飄地落在他那只適才遭她揪抓而弄濕一大片的闊袖上,不知何時袖子變得干干淨淨,還平整到連絲縐褶也不見,她都要懷疑他是不是振衣就能滌塵?

師父和盟主老大人都過說,說她天生筋骨奇佳,最適合習武,性情夠穩,耐力好且不貪速成,還她是難在得一見的的好苗子,但她想,若跟眼前這內外兼修的男人一比,自個兒怕是替他提鞋都不配。

說到鞋……欸欸,他竟然連鞋都是淺色!

不是江湖人慣穿的黑布功夫鞋或黑筒靴,而是舒爽的淡青色絲履,好似仗著有本事能「足不沾塵」,也就不怕會弄髒。

紫藕色輕衫、淡青色絲履,輕輕淺淺的柔和顏色,跟她記憶中那游俠少年的裝扮是如此不同。

「據聞閣主以往行走江湖,多是一身墨色與黑靴,今日一會倒是與所聞多有出入。」她訥聲道,兩眼往他身上迅速梭巡了一圈。

「便如分舵主這副裝扮嗎?」凌淵然也禮尚往來朝她上上下下巡了一輪,略沉吟道︰「成套的黑衣勁裝,搭著一雙耐用且保暖的黑簡靴,整頭烏絲扎作一大束甩在身後,可謂從頭黑到底……分舵主這模樣與我從前頗有些神似啊。」

她心頭一跳,暗自咽了咽唾津,穩著聲音。

「黑衣黑靴不易髒,即便髒了也不易看出來,便于走踏江湖,再有,黑色看著也挺大氣,道上行走,互有往來,也不至于失禮于誰。」她這是務實,才不是……才沒有……故意仿效誰。

凌淵然十分認同地頷首。「那是。只是人年紀大了愛花俏,我都上了歲數了,喜好隨之改變也是自然,如今就愛淡些雅些、瞧著心情舒朗些的顏色。」

惠羽賢覺得閣主大人肯定在玩她。

盡避他是一臉霽月清風般的磊落光明,但目似深澗,瞅得她眼皮直顫。

「閣主年紀並不大。」她硬著頭皮強調。「……不能算大。」

「就在剛剛,分舵主還信誓旦旦說我已破而立,此時卻說我年紀不大?」

她艱澀地解釋。「年紀確實不小,但……稱不上是『上了歲數』啊!」絕對稱不上好不好?!

男人那張長俊到生花的玉龐忽地凝住表情,泂水般的目底宛若生寒。

兩人對望了一息、二息、三息……乍然間,他嘴角軟化,目中寒氣散盡,竟……竟又笑了,還笑得有些前俯後仰,連氣息都任之起伏,全然縱意。

惠羽賢再次愣怔。

她一方面是被閣主大人的笑迷了去,另一方面真是徹底傻掉,根本搞不清楚究竟發生什麼好笑的,所以只能愣怔在原地。

她瞠著眸瞬也不瞬,被她直望著不放的男人同樣回望著她。

飽含水氣的天光落在她發上、臉上、身上,她那把因落水而盡濕的烏發此時仍帶濕意,在日陽下閃著一層薄扁,瞧起來極是潤澤柔韌。

發下的那張臉,麥色臉膚雙腮淡紅,此刻的表情實在憨得好笑,同時也憨得讓人……嗯……莫名有股似曾相識的感覺。

凌淵然輕笑未止,落在那張麥色秀容上的目光轉深,沉靜探究。

如此年輕的武林盟分舵舵主,橫空世一般,似乎該模模對方底細,究竟師從何人?與盟主老大人又是什麼關系?

他對她很感興趣,也清楚這一切完全源于自身的頑劣性情。

遇上如她這般端凝自持、一板一眼、年紀輕輕就愛走老成路子的人,不逗弄逗弄甚是難受。

無奈他畢竟擔起了乘凊閣閣主的名號,即便不為自己名聲著想,也得護一護乘凊閣這塊招牌,令他不得不收斂本性,改以高冷淡漠的氣質面世。

今日一再「破戒」,話越說越多,那是因為難得遇上一個妙人。

而更耐人尋味的是,這個妙人明明是女兒身,舉手投足間卻不見絲毫女氣,行事作風更是果斷堅毅,俊得實在是英氣逼人。

看她那麼認真地與他對話,被他牽著鼻子走,末了卻只會紅著臉憨望他。

那雙清亮坦率的眸子染上迷蒙之色,真讓人內心有那麼一些些負疚感啊。然而內疚畢竟只有一些些,更多的是——樂趣。

他稍稍收斂笑意,順從道︰「好吧,那就不是上了歲數,我听明白了。」

惠羽賢直到這時才回過神。

僵了好一會兒的眸珠終于動了動,她微微松開拳頭,握得太久太力,一放松,指節處一陣陣刺疼,兩只掌心發麻。

她又被玩了。

但……算了。

她不介意,一點也不,甚至還有一點點開心。

深吸一口氣,她雙臂已舉在面前做抱拳狀。「嗯……那麼,在下也該告——」

「今日相遇確是緣分,倘使分舵主不嫌棄,你我不如撮土焚香結個義兄弟?」

她「告辭」一下子不及說完,立刻被他截斷,還毫無預警地丟出這麼「嚇人」的提議!

惠羽賢頓時心潮起伏,好像一顆心也被湍急的川冰推著亂蕩。

師父教過,當以不變應萬變,這亦是她擅長的。

「落地為兄弟,何必骨肉親?江湖上行走,心懷俠義者皆為兄弟。」她四兩撥千斤地回答,右手作拳,左手屈拇指、亮四指為掌狀,左手掌心虛貼著右拳,兩只臂膀抱出一個環,這個漂亮的抱拳禮使得無比到位——右拳表示以武會友,左手屈拇指是自謙,亮四指說的是四海皆兄弟,抱的圈環代表武林一家親——這與她所答的內容正好相輔相成。

她到底是女兒身,怎麼可能跟他結拜成義兄弟?!

見他俊唇一勾點點頭,像已理解也同意她所說的,惠羽賢亂蕩的心稍稍歸位,卻听他悠慢道——

「也是,何況一時間也尋不到好香來焚告天地,既然如此,那你我就算結拜了,我是你的愚兄,你是我的賢弟……」笑意加深。「惠羽賢,賢弟,呵,與你的名字恰好對上,當真再好不過,你說是不是呢,賢弟?」

「……」她放下抱拳的手,整個無言。

「賢弟。」閣主大人逗上癮,換他抱拳一揖,外加誠意十足的一喚。

「……」持續無言。

「賢弟。」某位大人十足堅持。

「……兄長。」無路可退,只有認了。

「嗯。」凌淵然應聲,欣慰一笑。

但笑未褪去,他忽又開門見山道——

「愚兄實有一要事相求,人命關天,還請賢弟看在金蘭之義,鼎力相幫。」

他要她幫忙。

他已然這樣有本事,會有什麼樣的事,是她幫得上忙的?

她竟能幫到他,光憑想象就熱血沸騰、渾身是勁!

第2章(2)

當惠羽賢趕回碧石山莊與大西分舵的屬下們會合時,剛好是午膳時候,用膳大廳滿滿是人,正好方便她混進。

而從頭到尾,聚在山莊里的人沒誰知道她溜出去干了什麼「壞事」,就連隨她登門拜訪的屬下也以為她是被樊老莊主或其它幾名德高望重的武林耆宿激到哪里密談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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