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娶嫣然弟弟(上) 第7頁

結果他的這個「賢弟」想也未想,連停頓一剎都沒有,直接點頭應允,好似不管他所請之事有多難,甚至徹底違背道德俠義,她都願意幫,絕無二話。

莫非被他裝模作樣戲稱了一聲「賢弟」,她當真就把「歃血為盟」的金蘭情義使上,對他毫不設防?果真如此,也……太令他心癢難耐!

她的反應完全乎他的意料,許是因為這般,在那當下,他沒有立即對她言明所請之事,下意識想吊她胃口,想知道她又將如何應對?

當知他未說清楚,她也沒打算問。

幾分似曾相識的眉眼,耐人尋味的作派,他的這位「好賢弟」啊……

此一時分,乘清閣位在西疆一帶的別業內,雅廳里點著松脂燈油,溫潤略帶凊冽的自然松香彌漫四周,具安神功效,亦能助思緒之厘清。

沉思過後,凌淵然以手扶額的坐姿未變,僅徐慢喚了聲。

「玄元。」

身影如鬼魅般從暗處現身,黑衣少年朝閣主大人恭敬垂首。

「武林盟大西分舵舵主惠羽賢,去查查此人底細。」凌淵然一邊吩咐,一邊掀開輕掩的雙捷。「就從武林盟那兒下手,順藤模瓜,且看能模什麼?」

被喚作「玄元」的少年面無表情地頷首,一轉身又沒入暗處。

廳外忽地傳出蒼勁洪亮的念叨聲。

「干麼呀這孩子,當賊當上癮啦?有門不走偏要上高梁、跳高窗,還竄還竄!喂喂玄元你這小子,使輕功就使輕功,別拿那棵百歲的老紅梅樹墊腳啊!那是咱的心肝寶貝啊喂——」

外頭那越念越急的罵聲很快轉成不滿的嘟囔,說明遭連珠炮般念叨的少年已然飛過牆頭,消失在夜色里。

同樣的「戲碼」他已看過無數回,也難得自家這位老總管精神爍健、毅力迫人,回回都為雷同的事件開罵,次次都罵得氣沖牛斗,可回頭又對那個寡言的冷面少年止不住必懷。

老總管踏進廳里與閣主大人那別具深意又帶點懶洋洋神氣的目光對個正著,臉皮微僵,不由得干笑兩聲,末了還把捧在手里的布料舉得老高,恭敬呈上。

布料厚厚一大疊,五顏六色皆有,偏偏略過黑色,好幾塊布還花得不能再花,看久了連目力都花掉。

「老姜……」凌淵然兩指捏捏眉心,有些無奈地坐直身軀。「我自認待你不薄,你選這些布料制冬衣是打算糟蹋誰?」

老姜總管喊冤了。「人老愛俏啊,閣主的裝扮就得俏生生些,老人家見了才會滿心歡喜不是嗎?以往您總是黑鴉鴉一身,黑得不能再黑,俊是夠俊了,但也冷煞人了,令人望之不敢親近,那有什麼好?再說了,再花俏的顏色您都有本事駕馭,就拿今兒個那套粉藕繡蓮的夏衫來說吧,別的男子肯定穿不來,但拿來一套在您身上,欸欸,那叫如沐春風、美不勝收。」

說著嘆氣。「老人家也就這個要求,閣主您得堅持住啊。」

是,他得……堅持住。

凌淵然腦中浮現一道黑如墨染的俊俏身姿,烏發若流泉,秀身勁且韌。

他的「賢弟」顯然將黑衣勁裝的神氣穿出另一層高度。

老姜說錯了,即便一身玄黑,亦能守出俏生生的氣味,只是他辦不到罷了。所以既知自己辦不到,只得認命。

「……就按老人家的喜好辦了吧。」他再次捏起眉心閉目養神,語氣中明顯透自暴自棄的味兒。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

人在江湖飄,哪有不挨刀?若是不挨刀,只會更糟糕。

饒是堂堂松遼北路的巨璧,與中原武林盟齊名的乘清閣閣主,在外走踏一條龍,窩回老巢里,也有不得不低頭的時候。

第3章(1)

自那日在大川岸邊與「愚兄」一別,惠羽賢一直靜靜等待。

她也沒有多想什麼,總之就是盡全部力氣去做,只要能幫上忙,怎樣都好。

她深以為等閣主大人找上門,應該就是她要為他兩肋插刀、義不容辭的時候。

因為不知去幫這個忙得花上多少時日,這些天她盡可能安排好分舵里的大小事務,讓人手不足的問題在經過統合和重新分配之後,得以改善。

不過關于賬房老爹丟給她的那迭賬冊,她最後選擇投降。

本來她都打算將自個兒制冬衣的銀錢拿去多請一位賬房伙計來上工,反正不缺衣物,湊合著也能過,是安姑姑後來笑到不行地把整迭賬冊抱了去,臨了還輕戳她額頭一記,她才明過來——她是被賬房老爹「欺生」了。

以她二十有三的「大齡」坐上武林盟分舵主的位置,確實太女敕,但也慶幸大西分舵的一干好手加老手們如出門在外絕對給足她面子,所以人私下被這些前輩們小小作弄為樂,她也認了。

惠羽賢沒有等太久,一別七日,閣主大人選在一個燻風舒懶的午後拜訪武林盟大西分舵,還是正式遞了拜帖求見。

當天臨時外務的惠羽賢被告知此消息並匆匆趕回分舵時,謫仙一般的貴客早被迎進正堂里,奉上涼茶、瓜果好生伺候著。

只是貴客似平不願意靜候,且對分舵內按五行八卦布置的建物顯出興味,惠羽賢是一路沖到在正堂大後方的山水園深處,終才見到人。

綁主大人今日的穿著打扮好像更講究些。

冰青緞子裁制的寬袖薄衫飄然塵,米粒般大小的雪珠串成細腰帶,略松垮地系在腰間,頓時顯得肩寬腰窄,腰際下的腿長得逆天。

他長發高高作束,套入羊脂白玉冠,一把青絲如瀑散下,襯得臉膚似白玉溫潤,一與她四目相接,他眉宇間的淡漠仿佛消褪了些,嘴魚微軟。

「哎呀,當真讓乘清公子久候了,這位就是咱們大西分舵新到任不久的分舵主啊!」每回只要遇上分舵主出缺、等著新人上任,或是分舵主出外務不舵堂里,安姑姑這位大管事就得兼任起分舵主的差事。

今兒個惠羽賢臨時外,她又不得不「下海」陪貴客,以為請進正堂奉好茶、說幾句場面話就了事,哪里知道貴客根本不講規矩,把分舵當自家園子逛起來,還越逛越深入,她不好開口喝斥,只好一路盯到底。

安姑姑臉上掛著太顯眼的笑,盡量從容地走向遲來的惠羽賢,她完全背對著貴客,突然間開始擠眉弄眼,兩手沖著惠羽賢連番比手式、做動作。

以前見過這位公子,那時有盟主老大人擋著,還是覺得冷。

今日再見,這位仁兄持續讓人很「冬天」啊。

總之別他的美貌蠱惑了去,要比俊俏,你肯定不輸人……啊啊,不成了不成了,咱胃疼得難受,你自個兒保重。

盡避表情和手式的變化快得教人目不暇給,惠羽賢還是很神奇地讀懂了安姑姑的意思,只不過根本不及回應!

面前一陣風涼,發絲都被帶動了,待她眨眨眼再眨眨眼,才意會過來——原來安姑姑的輕功也是水平之上,眨眼間已撤得不見人影!

少了安姑姑擋在面前,閣主大人俊逸塵的身影重新落入她的眼簾,他臉上笑意淺淺,映得長眉凊目更形色,哪里有安姑姑形容的那種冷色?

「凌閣主。」惠羽賢當即抱拳。

「賢弟。」凌淵然輕柔喚了聲。

好吧。她硬著頭皮從善如流。「……兄長。」

那目光微帶戲謔,像也費勁忍笑,毫無掩飾地往她身上溜了圈。「听說有牛群墜谷,你領著人救牛去了,武林盟共一十八分舵、八十一座堂口,瞧來應屬賢弟這個分舵主最能與民為樂,憂民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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