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你的!」
她看了半天,終于蹲到烙記男子的身旁,敲敲他的腦袋瓜問道。
「是我的!」他痛苦的抬起被打得慘不忍睹的臉,緩緩點頭。
「那好,充公!」桑心露出一個壞壞的笑。「誰叫你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欺凌這位公子,這算是給你一個教訓。」
「不是!是那個男人他……」天大的冤枉啊!他無辜地想辯解。
這只戒環是他費了好大的勁兒才使計奪來,在懷里還放不到幾日,竟然又落入他人手中,怎不叫他氣結。
「還敢狡辯!」桑心狠狠敲了他腦袋一記。「明明就是我親眼所見,你還敢撒謊,小心下十八層地獄割舌頭!」
她氣憤的朝他扮了個鬼臉,徑自起身拿起戒環就著大太陽東看西瞧。
「這究竟是什麼東西?真是漂亮!」
衛天雲的雙眼凌厲一眯,正想上前奪取,卻猛然發見身旁早有不下數百人圍觀,讓他欲下手奪取卻不免顧忌。
正在遲疑之際,她竟然自懷里掏出一條細繩,就這麼把「紫翡戒環」掛上了頸項。
「這麼小的東西擱在身上怕是容易弄丟,不如我把它掛在身上,嘿,成了!」
桑心喜孜孜的端詳著胸前垂掛的紫色圓環,是越看越滿意。
「心兒!你今天又打了哪家的惡霸了?」
一個小老頭驀然出聲打斷她的自我陶醉。
「何伯!今天我可是好生修理了群以多欺少的壞東西。」桑心高昂起下巴,無比驕傲的說道。
「看來心兒今天又替哪個受欺凌的苦主討回公道啦!」
一個胖大嬸也緊接著附和道,隨手將一包東西塞進她的手里。
「謝謝何嬸!」桑心喜孜孜的看了眼紙袋中的饅頭,忙不迭的謝道。
「你這丫頭還跟何嬸客氣呀!?」何嬸笑著用手指戳戳她的小腦袋瓜。
心兒這丫頭可是她自小看大的,從她是個頓失雙親、成天只會哭哭啼啼的小女孩,一直到現在變成這麼堅強、獨立的大姑娘,她的蛻變她是全看在眼底的!
想當年她爹娘雙雙去世之後,她這個才十歲的孩子生活就成了問題,見她被一群親戚從她爹留下的房子里趕了出來,她實在于心不忍,好歹她跟桑老爹也做了幾十年的鄰居了,于情于理她都該幫這個忙!
于是她將心兒接回家,供她吃、住、照顧她,也讓她同自己最大的孩子一同上私塾念書、識字,雖然她自個兒也有四個孩子要養,日子過得是苦了點,但是看到心兒能有個安身之所,她倒也欣慰多了。
尤其是心兒這孩子貼心、善良,不但平時會同她搶著做事,見她忙還會主動照顧她那三個年紀還小的孩子,雖然心眼直了點兒,但她真是個讓人疼到心坎里的孩子。
只是好景不常,心兒在她家里才住了三年,就遇上了一場罕見的旱災,他們的生活也頓時陷入了困境,常常得將剩余的一點米熬成稀飯,才能勉強讓一大家子過活。
或許是見他們總是面臨無米可炊的窘境,心兒這善良的孩子竟然二話不說堅決地搬了出去,說什麼也不肯回來。
她的心意她當然是知道的,只是她一個才幾歲大的孩子哪堪風餐宿露的生活?
原以為過不了十天半個月,她就會受不了苦搬回家來,沒想到她這一住,竟然住了六年之久,而且還樂在其中,任是誰勸也不肯回來。
無奈之下,她也只有不時送些食物、衣服接濟她,讓她的日子好過些,除此之外,她也無能為力了。
「何嬸可有看見方才心兒狠狠的修理了那幫小賊一頓?」桑心拉著何大嬸問道,撒嬌的神態簡直像個小女孩。
「當然看見了!你那身手可厲害了,簡直叫何嬸目不暇給啊!」何大嬸夸張的比手畫腳道。
衛天雲眯起眼冷靜的觀察眼前這一幕許久,凌厲的眸中閃著算計的光芒。
看來這丫頭跟這些百姓肯定交情不淺,若是他此刻貿然動手,就算他武功再高強,恐也難敵眾人之手啊!
力敵不成,看來只有智取了!
桑心正與一票街坊鄰居聊得正開心之際,不經意瞥見站立一旁的衛天雲,才倏然發現自己竟把他給忘了。
「這位公子,你沒事吧?我差點把你給忘了。」
「我沒事!謝謝你。」衛天雲一改方才不耐的神情,客氣有禮的答道。
「哪里!不過是舉手之勞,何必言謝。」被他這麼一稱謝,桑心反倒難為情起來。「不知公子怎麼稱呼?」
「我姓衛,叫衛天雲!」
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他不在乎以真姓名示人。
「衛天雲?你的名字听起來就像個講義氣的好人。」她心無城府的沖他一笑。
好人!這個名詞倒新鮮,從小到大,他只听過大伙在背後叫他「壞蛋」!
「姑娘,你叫什麼名字?」衛天雲故作熱絡的問道。
「我叫桑心!」她抬頭沖他又是一笑。
「傷心?」他奇怪的盯著她。
「呵呵……你誤會了!」只消看他的表情,她就知道他如同大多數人一樣誤解了。「我的桑是扶桑的桑,心是愛心的心!」連她自己都忍俊不住的笑出聲來。
「真是個……‘特別’的名字!」他言不由衷地擠出一句贊美。
「真的嗎?」桑心不疑有他的又笑了。「咦?公子看樣子不像是本地人,你是打哪來的?」她難掩好奇的上下打量著他。
「不瞞你說,我是遠從京城來訪友的,結果不小心遇上了這幫人。」
「京城?」瞬間,桑心的眼底仿佛冒起了夢幻的氣泡。「那里肯定很熱鬧、很繁華吧?我听人說那里住的全是一些達官貴人,住的房子又大又漂亮哪!」她天真的比畫著。
「是啊!那里的確很繁華。」土包子!衛天雲掛著假笑,卻不禁在心底暗啐道。
「那公子現在要上哪去?」
「我要找的那個朋友竟然已經搬走了,一時之間,我還真不知該上哪!」衛天雲設法想將她騙到偏僻的地方。
「我看時間都已經中午了,如果衛公子不嫌棄的話,就到舍下吃個飯吧,」
桑心發覺跟他簡直是一見如故,不禁熱情的邀請!
她家?衛天雲愣了下,旋即扯出一個邪惡的笑。
這個傻瓜!她將他帶回家,豈不是替他制造下手奪取的最佳機會嗎!
「桑心,看來我年紀大你一些,我就叫你心兒,你就喚我一聲雲大哥好了,這樣也親切些,你說是不是?」他刻意與她攀關系。
「好啊,好啊!」桑心雀躍得直鼓掌,那天真的笑容里,滿是毫無防備的單純。「你一定餓了吧?我來帶路。」她很快的帶著他往大街另一頭走去。
盯著前方昂首闊步的身影,衛天雲得意的笑了。
丫頭,這怪不得我!
你該知道江湖險,人心更險啊!
???
「這就是……你家?」
衛天雲瞪著眼前殘破不堪的小廟,登時愣住了。
他不曾期望過渾身襤褸的她會住在什麼好地方,可也從沒料想過她竟然會住在——破廟!
「是啊!我十歲的時候父母就雙亡,所以只好一個人就只好在此‘隱居’!」
她聳聳肩,利落的移開放在廟門口防野狗的木板,好清出一條路來讓他進去。
隱居?他抬眼看著這間破爛無比的山神廟,不以為然的搖搖頭,依他看是「露宿街頭」還差不多!
走進廟內,里頭收拾得倒還算干淨,一張只剩下三只腳的陳舊神桌成了她的飯桌,放在屋角看起來應該是床的東西,下面鋪著干稻草,上頭只墊了塊陳舊的棉布,簡陋得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