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娶嫣然弟弟(上) 第21頁

看來得徐徐圖之。

策馬縱蹄又趕了一日路程,一隊人馬又進到大西分舵的勢力範圍,且往東邊繼續疾馳。

這一邊,按惠羽賢原本的估算,閣主大人所托之事算是提前完成,她尚有五天左右的時日能夠運用,因乘清閣的馬隊雖踏進她的地盤,她並未要求先返回大西分舵一趟。另一方面,幻影花眼下由她保管,她對于那位需要花兒汁液救治的病人說不好奇是假,總想親眼見見,究竟是患了何種罕病?于是就隨乘清閣馬隊一路向東再馳。

策馬再奔大半日,兩旁景致越加綠意益然,與蒼海連峰和西疆已大不相同。

到得傍時分,馬隊進入一片綠竹林,清風來去穿梭,細竹的翠碧之色蕩漾開來,如無痕的綠波,高聳而起,竹梢柔韌,在上方交相傾靠,形成一道拱形的天然蓋頂,青石板道建于竹林之中,帶領一隊人馬往林中深處而去。

石板道的盡頭豁然開朗,竟建著一處佔地甚廣的居所。

他們一隊人馬剛接近,里邊已有不少人迎將出來。

惠羽賢迅速分辨,一眼就落在一名「奇異」的婦人身上。

那婦人被居所里來的眾人簇擁著,顯然是這座綠竹廣居的主人,一身妝扮卻樸素無華得很。

她未施脂粉的鵝蛋臉上,柳眉青眸,瓊鼻櫻唇,五官生得極其精致,壞就壞在有一大片鮮紅色的卬記烙在她臉上,從她的右額、右眼、全顴骨,然後是頰面和整只右耳,一直延伸到頸子右後方,盡是詭譎的紅澤,生生將美麗的臉蛋分出兩個膚塊。

見美玉有瑕,心中幢惜,合該完美之物忽現不該有的瑕疵,望之更是驚心。

惠羽賢第一眼瞧去,確實膽戰心驚,但奇是的是,當她再瞧第二眼、第三眼……那人恬淡的笑顏、周身寧靜的氣質,竟讓她看到有些拔不開眼。

「娘親——」

凌淵然將馬韁給下屬,大步走向婦人,後者對他露出慈愛的笑,他亦揚唇。

「該是孩兒進去拜見,娘親怎出來了?」

「然兒信中提到,說是終于尋到一位好姑娘,熊隨你到老祖宗那兒求藥,你說好,那肯定是極好的姑娘,她可是隨你來了。」婦人溫婉語氣帶著一絲明顯的急切,雖問著兒子,眸光卻直往他身後瞟。

終于,在一隊黑壓壓的人馬里,現了一道有別于男子高大粗擴、虎背熊腰的修長身形,一下子便抓住熬人閃晶發亮的眸珠,讓她對準那俊俏可爰的人兒先是定定然打量看,然後春光拂面般露出充滿興味的笑來。

見綠竹廣居的主人這般關注,在場所有人也看過來。

惠羽賢瞵間有種落進深甕中、被眾多眼楮俯視之感。

「賢弟,杵在那里干什麼?還不過來拜見娘親。」凌淵然回首側身,催促著下馬立在原處的她,口吻親昵。

要不是在場太多耳目,惠羽賢真想使勁瞪閣主大人幾眼。

那是他家親娘,又不是她阿娘,她、她何來「拜見娘親」?

再有,她實沒想到自己會被帶到他娘親面前。

自明白他已知悉她的來歷和身分,兩人還為一些亂七八糟的事僵持著,他們尋常往來就沒再以「兄長」和「賢弟」互稱。

此時他突然又喚她「賢弟」,是有意掀風起浪,將她推到他家娘親與眾人面前。她心知肚明,但,能駁他嗎?

賢弟不喜我嗎?

為兄卻是喜歡你的。

扁想著就滿面通紅。都不知他在想些什麼,怎麼可以說得那樣坦蕩,好像他、他真的是喜歡她的,喜歡到拿自己對她負責都無所謂。

她滿肚子疑惑,心頭發悶,最終還是在長輩期盼的眼神下低了頭,抬頭挺胸走到婦人面前,抱拳施禮,恭敬出聲——

「晚輩惠羽賢,拜見夫人。」

一個時辰後,綠竹廣居的樸風軒內。

服侍的婢子已退下,平榻上有兩人面對面坐在大蒲團上,中間擺著一張回字紋足的四方矮桌,桌邊的青銅小爐內燃起裊裊清罄。

「可是被我臉上的紅印驚著了?」問話的人兒說笑般眨眨眼。

惠羽賢眉眸一皺,從瞬也不瞬的注視中回過神,才驚覺自己的行徑著實無禮。

「不、不是的!」她連忙將盤坐姿態變成跪坐,背脊挺得筆直,「晚輩是想。閣主大人呃……凌閣主他今年明明已三十有三,夫人若是他的親娘,那按理……不應該這般年輕的……」

凌夫人,名盛岩蘭,芳齡確實是五十有余,但瞧起來卻四十不到,就算右半臉那片紅印使得美玉有瑕,膚質倒是極好,潤到能掐出水似的。

此時听到惠羽賢那般說法,她不及掩嘴便噗哧笑,兩眸彎成月牙兒。

「你真好,嘴比然兒還甜。」

對憨直脾性的惠羽賢來說,「嘴甜」等于「哄人」之意,她雙手不禁在胸前強調般用力地揮了揮,一臉認真道︰「沒有嘴甜,也沒有哄騙您,是真的年輕,真的、真的很年輕。」

「噗……」盛岩蘭趕忙舉袖掩嘴,妙眸充滿笑意地睞著她。

見眼前英氣俊俏的姑娘露懊惱神情,她心頭當真軟得一場胡涂。

「謝謝你,我也覺得自個兒瞧起來是挺年輕啊。我就喜歡人家夸我年輕,听你直接道出,我心里可受用得。」

明白對方是想讓她自在些,惠羽賢感激地揚唇,這淺淺一笑酒渦微現,倒把人家「驚」住。

直到惠羽賢抱起招在一邊的晶石盒放在矮桌上,仔細推到她面前,盛岩蘭眸光一閃,輕吁口氣,才重新定了神。

「不笑已夠招人,笑了真真不得了,莫怪啊……」她嗓聲低幽,宛如喃喃輕嘆。「連然兒三十有三都知道,耿情兩人談好了?」

「夫人您說什麼?」惠羽賢耳力雖佳,但面對一位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可沒想過需凝神細听她的耳語。

猜想事情的可能性,盛岩蘭越想越樂,遂慈爰地拉拉惠羽賢的手又拍了拍她的手背,才將注意力轉到桌上那只透明的晶石盒。

「說你能陪然兒走一趟蒼海連峰,實在太好了,有了這朵幻影花,在這綠竹廣居里治病養傷的人可都有救了,我替他們謝謝你。」透明盒里的大紅花隱隱泛光,依然睡得很好。

惠羽不好意思收回手,只得由著對方拉著。

她到這座廣才發現,這里與其說是乘清閣的雅別業,還不如說是一處藏于深林秘境的醫館兼藥堂,而首席坐堂大夫不是別人,正是凌夫人盛岩蘭。

綁主大人的親娘竟是一名醫者,且醫術瞧起來似十分高明。

她適才見識過她替一名毒性猛爆的患者針灸抑毒的手段,落針無比精準,利落漂亮,實令人佩服。

「其實是兄長……呃,是閣主,他的功最大。他教會我一套內功心法,然後再按他的指示去仿,只需跟隨他,那些困難的、危險的事,他全擋了,我僅在最後把現身的幻影花捧進手里,如此而已。」

盛岩蘭親昵亦帶輕責地睞她一眼。「倘是如此而已,然兒便不會花這麼久時日才把幻影花帶蒼海連峰。」

「……」惠羽賢暗自抿抿唇,頰面微紅,見盛岩蘭從細簾高卷的大敞窗看向外邊,她亦隨之看去。

她們所在的樸風軒外是一處寬敞的扇形廣院,此時五、六名面色青蒼的年輕漢子正在遠處的石亭內圍著凌淵然說事。

那幾名漢子皆是在乘清閣底下力事之人,亦都住在這座綠竹廣里,因為他們全是這兒的病人。而除了他們之外,尚有更多患者,只是幾個年輕漢子習武的身子骨較禁得起打熬,中毒也不深,時間亦未太長,再加上當家主母的細心照應,此時還有能耐保持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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