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娶嫣然弟弟(上) 第20頁

賢弟不喜我嗎?

他還問——

那麼,你想我們如何?

這兩句問話,他非要她答復不可是嗎?

她苦惱。

明明他欲做的事已大功告成,明明她已不負所托,為何兩人之間會生出莫名嫌隙?無端端丟難題給她,而這個難題可比闖過幻陣去摘花更要困難。

真的好生苦惱。

在清醒之後,她簡單用了些熱食,不到半日,閣主大人便決定離開山月復谷。

她並無意外,畢竟一開始就知道,她受他所托來是因為人命關天,如今幻影花到手,還開得燦爛無比,自然需將花盡速送到等待救命的人手里。

不過可能是被花認作主子,總覺得對花兒有份道義在,她禁不住問了閣主大人,欲確認花兒被拿去當救命藥材之後會落得如何下場?

慶幸的是,幻影花會完好無缺,僅是每天花瓣和葉瓣上天然生成的、如朝露般的汁液,都要供給乘凊閣煉制救命藥丹。

花兒沒事,不會被傷及本體和根本。那就好,她憂煩之事自能少去一件。

嘆息隱在胸臆間,直往深處挖探,讓她心緒往下沉,快活不起來。

離去時,幻影花被老祖宗們放進一只通體澄透的晶石盒中,鄭重交到她手里。

在透明晶石盒中的花兒彷佛睡熟了,睡得十分安詳,兩葉垂垂舒展,重瓣如日輪溫暖,似月輪清潤,當真是一大「動如月兌兔、靜若處子」的大紅花。

她捧著透明的晶石盒靜瞅,嘴角都要滲出一絲笑來。

銀盒中有成雙的南海大珍珠,有成雙的黃玉鳳凰釵,有成雙的龍鳳白玉飾,更有成雙的、取起「贏」音喻意的蠅形金晶戒指,每件皆非凡品,每樣皆是普世稀罕的寶貝物件。

她推不掉,光是被老祖宗問了句︰「長者贈,敢辭乎?」她就無法拒絕了。

加上一旁的閣主大人非常地視若無睹,根本沒要出面替她婉拒之意,結果就是惴惴不安地收下那些成雙成對的珍物,一起帶出谷。

走濃馨彌漫的谷地,了谷口,乘清閣的一隊人馬仍等在原地,一問之下她才曉得,他們進去來,前後已過去整整三日三夜。

眾人立即啟程往中原趕回。

雖還不到日夜兼程地飛趕,但快馬加鞭確是不假,再有,四周都跟著人,惠羽賢直到離開蒼海連峰的第二日,當眾人在一處涼地方下馬小歇時,她才找到時候跟閣主大人說上話。

「這些東西太貴重,還是放你那兒穩妥些,往後若再訪蒼海連峰,請再替我送回三位老前輩手里。」她把銀盒推到閣主大人面前,後者正坐在樹蔭下閉目養神,她打算放下銀盒就跑。

惠羽賢心想,這差不多是她仿過最無賴的事,自己當著長輩面前推不掉這份重禮,卻想把這「燙手山芋」丟給他善後。

豈料,一山還有一山高啊!

她都還來不及轉身跑走,男人眼皮掀都沒掀,已慢幽幽道——

「東西送你,你也收了,便是你所有,想丟便丟吧,你作主即可。」

也就是說,他等會兒上馬出發,銀盒會直接留在原地,而且是她親手所棄。

惠羽賢定住腳步,微鼓著臉,難得耍無賴卻被刺了一記回馬槍,慘敗。

想不出法子,她只好乖乖把銀盒抱回,垂首耷拉耳朵的模樣竟還挺喪志。

凌淵然瞧著,當直令人好氣亦好笑。但好笑僅僅一會兒,氣倒是氣得不輕。

「老祖宗給的物件全是成雙成對,當中是有寓意的。」

俊美玉面上的兩道扇睫終于徐徐掀開,幽泉含涼的深目注視著她,淡淡又說︰「幻宗一派的三位老長輩是乘凊閣凌氏的別支,雖同宗源,但他們並非我本家的高祖爺爺,乘清閣祖譜家史中有所記載,近六十年前,三位老長輩曾有恩予我凌氏本家,是關乎乘清閣存亡的大恩,當時的本家家主是我親祖父,曾應允三位老長輩們一件事,答應往後本家每一代第一個出生的孩兒,不論男女,皆送至蒼海連峰入幻宗習藝,成為幻宗子弟,為幻宗繼往開來。」

突然听到這件宗族秘辛,惠羽賢頭一抬,表情怔怔然。「可是你……你並無其它親手足,僅你一個啊……」

他俊唇微勾。「是,僅我一個,我是獨子,我爹亦是獨子,所以三位老長輩一直沒等到他們要的本家子弟,也一直持續在等。」

她反應過來了,雙眸瞠圓。「你……老前輩們如今就等你,他們在等你!」

他點點頭。「就等我娶妻生子,生一個再生第二個,最好如他們那般,一胎雙胞或三胞,那麼,凌氏幻宗便後繼有人。」

惠羽賢下意識跟著輕點了點頭,兩眼不經意往下一瞥,瞥見手里的銀盒……忽有什麼念頭閃過。

每樣物件皆是成套的。

她頭皮瞬間有些麻涼,頰面卻燒紅,猛又抬起雙眸,眼前的閣主大人揚眉的樣子似笑非笑,淡淡解答——

「銀盒里的珍物是高祖爺爺們的一番心意,每件都是配成對的,想來是被老人家當成賀婚的紅禮提節貼。收禮的是你,若要退回,還請親自跟老人家說去,你如不要這份禮,那就棄了,亦不會有誰怪你。」

惠羽賢全身大穴皆被點中似,直接僵住。

眼前清逸無端的男人笑笑地說著反話。話都已說到這分上,這份「賀婚紅禮」怎麼敢要?又怎麼敢丟了不要?!

湖走踏,這是……分明是……翻船了!

第7章(1)

回返中原的路上,下馬于樹蔭下暫歇時,見她朝他走來,凌淵然首次嘗到所謂「心提到嗓子眼」是何滋味。

足足等了兩日,以為她終于把他丟出的問話仔細想好,以特意過來答復。

結果不是。

她是打著要他當「中間人」的主意,替她面把高祖爺爺強塞給她的奇珍異寶還回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也,見她竟敢將銀盒推到他面前,他當下真想使勁彈她額頭幾記,把她彈到哭,那才叫泄恨。

一提到哭,腦海中立時浮現她張著眸落下兩行淚的樣子,那德行當直……當直是拿來欺負人的。

幼時的她是曾有過淚漣漣的時候,也曾因為尋到爹娘里滿泥濘的尸身,把淚濕的小臉埋進他懷里,哭得撕心裂肺,但,那都是幼年時候的她。

如今的她昂然俊挺,氣性疏闊,突然毫無預警地在他面前流淚,仿佛堅硬的巨殼硬生生裂開,堅毅表象露出藏在最底層的柔弱,著實令他驚心,心間泛開疼痛,痛到已讓他看清自己的陷落。

幻影花喜女,欲得幻影花,保花兒鮮活,就必須尋到一名女子隨他同往,而高祖爺爺盼得後繼之人,所設的幻陣完全針對他,專門往他軟肋上招呼,所以才會累她陷進那個赤身、異香催情的幻陣。

當他催動兩人一起修習的內功,神識相通,他一進幻陣見那女子胴體……

浸潤在微光中的她,淡蜜色的肌膚像被高溫所融,深深淺淺的陰影勾勒凹凸有致的輪廓,靜默卻奪人目光地成一幅最甜淨的畫,觸得人由里到外、從魂魄而致肉身,麻顫不已。

他是該對她負責。

但,並非因覷見她的果身,有傷女子名節,他才如此決定。

他對她是喜歡的。

瞧見她,心里是舒服的。

他找不到理由不走向她。

只是出乎意料,他竟然不能「一擊而中」。

他家「賢弟」似乎頗嫌棄他,不但駁回他負責之言,問她要句準話,她還一拖再拖,一副想要拒絕卻不知該如何當面向他說不的模樣。

這幾日凝神細思,想來當真哭笑不得,一還以為自己生得一副好皮相,江湖上亦有些地位,家底也算雄厚,倘使開口跟姑娘家求親,應當所向無敵才是,不料事實擺在眼前,卻翻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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