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金發混混當場沒骨氣的發出難听的慘叫哀號。
幾個小混混對看一眼,手上的棍棒紛紛朝他落下。
雹唯心深深地倒抽一口氣,沒有多做思考,便用身體為他擋去棍棒的襲擊。「唔……」縱使穿著厚重的衣物,她還是痛到麻痹,瞬間喪失知覺。
「你這個笨蛋!」湯巽低吼,胸口有一股悶痛蔓延開來。
他原本有把握應付幾個小毛頭,並且帶她全身而退,這下,全被她不經大腦的舉動打亂︰心里受到不小沖擊。
雹唯心覺得身體越來越冷、眼前一片模糊,周遭的聲音越離越遙遠。「你……快……走……」
湯巽攬住她軟綿綿的身軀,皺著眉,俊臉籠罩著晦澀的陰霾,惱怒低斥。「閉嘴!」
這女人還真有本事惹他生氣。
被湯巽制伏的金發混混,乘機反抗,撿起地上的棍棒,報復性的揮向他,其他同伴也加入斗狠行列。
湯巽的赤手空拳終究敵不過不斷襲來的重擊,很快的屈居弱勢。
雹唯心則在劇痛中逐漸昏迷,失去了意識。
湯巽用盡了剩余的氣力,兩人完全陷入危險的困境,只能任憑擺布,但抱著耿唯心的雙手,未曾松開。
好像認識她之後,他就沒遇過什麼好事,倒是倒楣、不順的慘劇接二連三,數都數不完,沒有比這更糟的情況了。
可是,她那不顧一切的傻勁,讓他一點都無法責怪她。他從不良少年憤怒的吼叫聲中得知,那群混混們要她放棄的,很可能就是他所托付的遺產官司。
也就是說,其實是自從她成為他的辯護律師後,就害她身陷危險之中,可是他卻從沒听她說過半句怨言。
他不懂她,但知道自己確實誤解了她。
就在混混們致命一擊的無情棍棒落下前,兩台巡邏警車恰巧經過,員警目睹這一樁暴力事件,連吹了幾聲啃子發出威嚇,然後沖下車制止。
幫派混混們大吃一驚,趕緊作鳥獸散。
員警們合力包夾下,逮到兩名幫派小弟,另外幾名則逃之天天。
一台警車載走兩名混混,留下的員警則上前關切兩名受害者。「沒事吧?」
湯巽大口吐息,撐起疼痛不堪的身體,拍拍耿唯心的臉頰,試探她的反應。「耿唯心?」
然而,耿唯心動也不動地,靜靜的躺著。
他不安的探測她的鼻息,手指感受到她緩慢而微弱的氣息,不由得松了一大口氣。「救護車……」他忍著痛楚,口氣欠佳的命令警察,暴躁的語氣顯示他內心的急迫。
「喔……好。」員警被他的憤怒與氣勢嚇了一跳,回過神來聯系救護車。
湯巽瞅著耿唯心蒼白沒有血色的臉龐,眉心打了死結,不停回想起她在身邊打轉、喋喋不休的景況。
她總是笑容滿面,打扮俗氣缺乏美感、吃相丑陋又會打呼,可現在想起來,他竟著魔似的覺得她獨特、與眾不同,而不再是古怪、令人生厭的異類。
在兩人密集的相處下,他消弭了對她的反感,重新認識她的為人。
她過度認真的態度,傻氣得讓人感到心疼。
湯巽輕拂過她冰冷的粉頰,胸口漲滿憐惜與歉意。
不知經過多久,救護車終于咿嗚咿嗚的抵達,醫護人員小心翼翼的將昏厥的耿唯心抬上擔架,湯巽也因傷得不輕而一同送往醫院就診。
一路上,他的視線都停留在耿唯心身上,想著她堅決的神情、那雙散發堅定光芒的雙眸,他的心不禁掀起波濤,震蕩不已。
他已無法否認,對她,他多了重視與在乎,不單單只把她當作一名律師看待,而是一個女人。
一個悄然進駐他心房的女人。
***
拜平常健身之賜,湯巽的傷勢經過幾天療養,復原得很快,檢查報告出爐,宣告他已無大礙。
倒是幫他擋下幾記重棍的耿唯心,身上多處骨折,內髒有出血狀況,必須住院觀察是否有其他並發癥或後遺癥。
雖然她本人直嚷著沒問題要出院,不過始終沒獲得許可。
「我真的已經沒事了!」耿唯心進行著不知第幾次的說服。「我明天要出庭,得回家準備資料。」她下床跳了幾下,證實身體已無大礙。
「唯心,你就乖乖的調養身體,真的沒事的話,醫生會同意你出院。」負責照料她的湯書梅誘哄道。
在知悉事件的來龍去脈後,她對耿唯心的疼愛更甚幾分,也覺得有所虧欠。
發生這種意外,湯書梅相信她的兒子湯巽,心里也不好受。
「湯媽媽,我可以走、可以跳、可以吃、可以睡,身體好得很!」耿唯心開始進行游說。
這樣的對話,每天至少要上演一次,只不過對象不同。
身體是她的,狀況如何她最清楚嘛!為什麼就是沒有人相信她呢?
「我不敢擅作主張。」湯書梅搖頭。「不然有人會生氣的。」
聞言,耿唯心愣了下。「誰?為什麼要生氣?」她不明就里、一頭霧水。
湯書梅正要給予答覆,病房的門就被打開,湯巽走了進來。
「說曹操,曹操就到。」湯書梅壓低音量,笑著對她說。
「曹操?」耿唯心回頭,與湯巽四目相接,頓時血液直沖腦門,沉悶的心情雀躍了起來。
「湯先生,最近都不用加班嗎?」這幾天,他都西裝筆挺、提著公事包,應該是剛下班。
瞅著她單純無瑕的笑容,湯巽竟收不回視線。「嗯。」他敷衍的應了聲。
因為覺得有責任,所以他規定自己必須每天來探望她,還為此推掉和女友的飯局,女友跟他大吵了一架,兩人鬧得不歡而散。
事後冷靜下來,他雖然心懷抱歉,卻沒有改變主意,仍然驅車來到醫院。
雹唯心眨了眨美眸,滿臉困惑。「怎麼了嗎?」他直視的目光,讓她覺得稀奇古怪。
湯巽若無其事的別開眼,故作冷漠的批評。「走廊上就听得到你的聲音,你就不能安靜點?」
雹唯心鼓著腮幫子,小小沮喪了下,卻又立刻回復精神。「這表示我很健康,可以出院了嘛!」她很「自然」的挽住他。
湯巽看見母親嘴邊可疑的淺笑,才猛然撥開她緊纏的手臂,與她保持距離,俊臉有些不自在。「醫生沒有答應之前,你別想出院。」
「可是我真的沒事了呀!」耿唯心不厭其煩的說明。
「耿唯心!」湯巽板著俊臉。「是誰說要尊重專業?」他拿她曾說過的話回敬她。
「呃……」耿唯心為之語塞。
若不是他一開始對她不信任,徹底瞧扁她,她也不會端出律師的架子,要他卸下成見,沒想到他還記得……
突然,她想到了什麼,又往他身邊靠去。「湯先生,你還記得我說的話?」她的心窩暖暖的。
「我只是記憶力好。」湯巽輕描淡寫的帶過,有所隱藏。
「嗯──」耿唯心拉長尾音,難掩失望。「你真的沒有一點點在乎我嗎?一點點就好。」她不具心機,問得直接。
他睨住她,沒好氣道︰「不要問這種無聊的問題。」那麼輕易啟齒,怎麼听都像在開玩笑,並非真心。
可笑的是,是不是真心又如何?橫豎他又不可能接受。
雹唯心癟了癟唇,隨後卻又笑開。「對嘛!這麼凶,才是我熟悉的湯先生。」他剛剛的凝視,教她一時無所適從。
湯巽又不自覺地盯著她的笑顏,她的笑容宛若綻放的白色花朵,純潔清麗。
一旁的湯書梅欣然樂見他們之間良好的互動,和兩人當初一觸即發、場面緊繃的情況相差一萬八千里,當然這一切皆是兒子湯巽大相逕庭的態度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