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敏銳的觀察出母親的不對勁。「媽,怎麼一個人坐在這里發呆?唯心呢?」
「她一大早就出門了。」湯書梅神情黯淡,接著取出一封信。「唯心留了一封信,說是要給你的。」
湯巽攏起眉峰,迅速取出信紙閱讀。
內容很簡單,只是表明她不會再來湯家,也不會再幫他打官司,並要他好好保重,好好照顧湯媽媽。
看完信後,湯巽不禁勃然大怒。「為什麼不留住她?」他詢問母親。
難道她昨夜的積極主動,只為了今日的離去……
她為什麼偏偏選在他明白自己對她的心意後不告而別?他全然模不著頭緒。
「她好堅持、看起來好傷心,央求我不要讓她為難。」湯書梅也很不舍。
「那個怪女人!」湯巽咬牙低咒。
他才要開始想好好愛她,她竟毅然走出他的生命?!而留下的「禮物」沉重得教他難以負荷。
湯巽沖回房間梳洗、換過衣服,開車前往耿唯心原本的住處。
***
湯巽發狂似的,整整找了三天,終于在「永勝律師事務所」等到耿唯心。
見到他,耿唯心先是一陣驚喜,隨後又別開眼,佯裝不認識般走過他身邊。
「耿唯心!你這是什麼意思?」他用力扯住她的皓腕,森冷的質問。
她的痴纏、她的笑容已不復見,取而代之的是無視與冷漠,是他從沒領教過的陌生神情。
頓了下,耿唯心自知躲不過,只能面對。「啊!是湯先生哪!」才幾天不見,他好像瘦了……
疏離的稱呼,令他火大。「你的專業、你的堅持呢?官司還沒結束,為什麼半途而廢?!」他無法接受她莫名的轉變,他的記憶尚停留在她獻出初夜的嬌美與深情中,無法自拔。
雹唯心黯下眼瞳,沉默以對。
「給我一個解釋!」湯巽怒不可遏,根本無法冷靜。
她熱情的接近他,當他想緊緊握住、好好珍惜她的時候,下一刻,她卻不見蹤影,像只惡作劇的貓,攪亂了毛線後一溜煙地離去。
「你的官司好麻煩。」耿唯心蹙眉噘嘴,顯得不耐煩。「我突然覺得好累,不想再繼續下去,對不起。」
她如願的給他一個解釋。
這個解釋怎麼听都是漏洞百出,言不由衷。
「你說謊!」湯巽不自覺加重手勁,緊緊扣住她的手腕。
她不畏惡勢力和強權,執意接下這樁被視為燙手山芋的case,在官司逐漸明朗化後,卻僅用一句「累了」來敷衍地推辭,她當真以為他能信服?
雹唯心吃痛,但沒有出聲抗議,默默承受著他的怒意。「被你發現了。」她意外坦承。「我確實說了謊。」
他激動不已,放緩了聲調。「你有什麼苦衷?告訴我,我們可以一起解決。」
「我不能再當你的律師。」她的眼眶泛紅,索性招供。「為了你的安全。」
晚歸的那一晚,她其實二度遭到黑道挾持,他們大概曉得她不怕死,繼而拿湯巽及其母親的生命安危威脅她。
警告她若再插手、或和湯家有任何牽扯,就要殺了湯巽和他母親,讓她後悔一輩子。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命,要殺要剮悉听尊便,但這次他們卻卑鄙的拿她看得比自己性命還重要的人,來逼迫她收手,即便心有不甘,她也不得不從。
她不想他們母子倆因為她的緣故而受到傷害,這樣她會一輩子良心不安,為了保護他們,要她放棄一切也無所謂。
于是,她只能無奈的悄然離開,與他們斷絕來往。
幸好,她擁有了畢生難忘的「紀念」,那一晚他的擁抱、他的親吻,夠她回味到生命盡頭。
湯巽怔怔的睨住她,好一會,才回過神來。「曹家的人又對你做了什麼?那天晚上你受傷,不是為了追摩托車才跌倒的,對不對?」
他到底讓她吃了多少苦頭?她怎麼可以如此毫無怨尤的為他付出?這分情深義重,教他如何舍得放手……
雹唯心默不吭聲,心中猶如千萬根針在扎,疼痛不堪。
「不打官司也沒關系,留在我身邊。」湯巽擁她入懷,充血的雙眼又酸又疼。
「為了你和湯媽媽的安全,我必須要離開。」耿唯心猛力掙月兌他的懷抱,語氣堅決。
「耿唯心,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怕事懦弱?」湯巽想踫她,卻被她躲開。
「湯巽,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她煩亂的學他的語氣吼回去。「反正,等官司結束,我們也不會再有往來,我只不過是讓這一天提早來臨。」
他惱火地瞪住她,隨後牢牢擒住她縴細的手腕,不讓她有逃月兌的機會。
「求求你放開我。」耿唯心哀求。她現在還不能冒這個險,跟他回去……
時機不對!
她還有事要做,絕不能在他深情的眼神中心軟,打亂了原訂計畫,否則,她的忍痛離開就失去了意義。
「求你……」耿唯心苦苦懇求。
雖然很想告訴他實情,但她擔心她的行動被監視,只好暫時忍耐不能與他相見的痛苦。
若他對她是真心的,那麼他會等到她「回心轉意」的那一天。
她承認自己多多少少也懷著一點小心機,想試探他會有多緊張、多在乎她。
然而他看起來,並不比她好受。
他消瘦的模樣、生氣的神態以及沉痛的眼神,在在令她感到甜蜜又心疼。
嗯……等到計畫完成,她要把這段不能賴在他身邊的空白日子,加倍補回來。
嗯!就這麼辦!雹唯心在心里默默下了決定。
湯巽眉頭深鎖,自然不明白她的心思與計畫,遲遲不願接受她的請求。
原來自己對她的愛已經到了非她不可的地步。
他需要她在身旁制造歡笑,精彩他枯燥規律的生活模式,他再也無法忍受靜悄悄的寂寞。
習慣了十幾、二十年的寧靜生活,居然輕易被一個才認識半年的女人顛覆,是習慣本來就容易被打破,抑或是她的影響力太強大?
「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拜托你不要耽誤我的時間。」耿唯心不惜說出重話、假裝無情,企圖讓他知難而退。
他再繼續露出難過的表情看她,她怕會管不住自己的心,不顧一切的跟他走。
湯巽從她眼中看見憂傷,內心無限煎熬。
他明白,她是為了他和他母親,才不得已做出這樣的決定。
他不希罕被她保護,更不是貪生怕死,但他不能忽略母親的安危。
在她一聲聲漠然的央求下,他終于頹然松手,還給她自由。
他愛上的,不只是個怪胎,還是個不折不扣的傻瓜。
「我會親自到曹家一趙,告訴他們我會放棄爭奪遺產。」湯巽終究還是選擇放棄。
若是要賠上親人與心愛的女人來換得遺產,就算金額再大,他也不層一顧。
當他放手的剎那,耿唯心的心口依舊禁不住狠狠揪痛了下。「那可能是好幾十億的天文數字!」她「提醒」他,希望他能堅持下去。
「那都比不上我母親和你來得重要。」湯巽篤定的道出心聲。
雹唯心因他的一番話而感動不已,怔忡的目送他離去,良久都無法自翻騰的情緒中抽離,熱淚盈眶。
能被這樣重視著,哪怕他要她上刀山、下油鍋,她的眉頭也不會皺一下。
「阿巽,謝謝你……」她吸著鼻子低喃。
這輩子,她跟定他了。
第九章
表面上,耿唯心確實未再進行遺產官司的搜證,官司陷入停擺狀態。不過,台面下,她動作頻頻,暗中為了案子奔走,絲毫沒有退縮。
她費了一番功夫,查出曹仲觀與其妻育有一名女兒,算起來,是湯巽同父異母的妹妹,每星期三都會去上插花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