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寇微笑,「我不是這個意思。非要我說出來嗎?好吧,我承認,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而已。」
她認真考慮片刻,說︰「我們吵架怎麼辦?」一般而言,距離產生美,越親近越易失望,摩擦越多。她不想同他吵架冷戰,這世上能影響她情緒的人極少,所以一旦有便影響至大,上一次冷戰,為此白日失神夜晚難寐的絕不止司寇一人。
「那個不是關鍵,」這段時期司寇認真反省餅自己的心態,「我們吵架我是很生氣沒錯,但真正讓我難受的是因為吵架所以見不到你。我想和你住在一起,每天不管想不想都可以看到你。我已經煩透了獨自睡覺獨自醒來。你難道不覺得嗎?」
她沉默。好像……還真是那麼回事。
不過……她懷疑地問︰「為什麼不住到我那里去?房子比較大。」
「邢檢,三個小時前華夜的話你不會已經全忘掉了吧?」司寇苦笑,「你那幢房子獨門獨戶,保安爛得要命,一團軍隊潛進去都不會有人發現,萬一出事救都來不及。」
「哼!」她對他的形容不大服氣,不過也沒再說什麼。
這樣就表示她同意了。「好了,成交!」司寇打個響指,站起身,「走吧,我們去你那兒拿東西廣打鐵要趁熱。
☆☆☆
邢儀非的公寓里,她打開衣櫥翻找衣物。住了兩個月醫院,不知不覺中春天都要過去了,街頭淺綠轉為深綠,空氣中漸漸帶了一點燥熱。衣櫥里的許多衣服都已經過季,記得有一些放在客房的衣櫃里,她進去拿的時候,司寇站在她身邊。
「Allen,」他想起了一件事,「我的衣服呢?上次來的時候一件也沒看見啊!」
邢儀非的動作僵了一僵,「我賠你好了。」她沒看他,繼續忙碌。
司寇頓生不祥之感,「你不會把它們扔了吧?喂,里面可有幾件是我的最愛!」
邢儀非沒回答。司寇哇哇叫︰「就算吵架也不至于這麼過分吧!你的衣服我可是一根指頭都沒動,還有你的牙刷、你的藥片、你的香水……我都是精心愛護……」
「沒扔。」邢儀非不想听他嘮叨,終于說了實話,「在儲藏室里。」……儲藏室,司寇在一堆雜物里搜尋了半天毫無發現,最後注意到門口讓他差點絆一跤的黑色大垃圾袋。不會吧?他猶豫地上前拉開。
啊!慘叫聲直達客房。邢儀非不以為然的挑挑眉,早說賠他就是了,干嗎非要去看!
司寇瞪著敞開的垃圾袋,他的牙刷和最愛的內褲纏綿依偎,他的藥片零散分布在各個地方,他的古龍水倒在那里浸透整條長褲,他的襯衣……隨手拽出一件,不僅皺如抹布,而且還有被踩過的痕跡,他看了半天才認出這就是那件去年五月花六千塊買的亞曼尼……不管這些先前是什麼,現在果然只適合裝在垃圾袋里。虧她居然還留在這兒,難道想讓它們發霉、長毛、爛掉?
世上無論什麼女人,生氣起來都是一樣可怕,古今中西,概莫能外。
回去的路上司寇難免有些神思恍惚,記得自己方才斬釘截鐵地說了一大堆關于吵架沒關系的斷言。現在他有點不大確定了。那是他的房子,里面全是他的東西,若有萬一,垃圾袋肯定是不夠用的,要不要專門闢出一間客房當垃圾場?
半夜里司寇做了個極其美妙的春夢,然而正在他興致勃勃的致命一刻,轉瞬身邊的Allen卻倏然消失不見,一個黑色大垃圾袋鋪天蓋地迎面撲來,劈頭蓋臉地就裹住了他……啊!他要窒息了!掙扎、再掙扎……
驚醒!喘息未定,終于發現邢儀非頭靠在他的肩膀旁睡得正熟。她的被子一半掛在身上,一半正好掀起蓋住了他的頭臉,噩夢正源自于此。而始作涌者仍然海棠春睡,晶瑩如玉的臉上長長的睫毛連顫都不顫一下。
深呼吸五十次,好不容易壓下心中的蠢動,數了兩千只羊終于成功再次人睡。迷迷糊糊間想,這種狀態再多來幾次,他遲早會血管爆裂含恨而亡!還好只要再堅持六天……六天,一百四十四小時,八千六百四十秒,哪個蠢貨說過等待是最甜蜜的折磨?他一定不是正常的男人!
第三章
小小的假期之後第一天上班,修羅秘書幾乎像個奴隸主一般地壓榨他,下班後苦中作樂的司寇開車直奔公寓,打開門,在玄關處看見一雙男人的皮鞋時他愣在那里。停車場看見邢儀非的車,知道她難得準時下班回家,沒想到居然還有個男人……男人?什麼男人敢隨隨便便登堂入室——而且還是他的地盤!
權當邢儀非臨時工作室的客房里傳來人聲。華夜?他釋然。隨即又想,這家伙也太過隨便了吧!至少應該先跟他這個主人打聲招呼嘛。
走進房間果然看見華夜與邢儀非坐在桌子前對著一堆資料。華夜抬起頭對他笑了笑,「對不起,沒打招呼就來了。這次案子情況比較特殊,不太方便直接去地檢署找邢檢。」
「啊——好說。」實在是沒什麼好說的。他保持風度微笑,邢儀非看看他又低下頭,一副很煩惱的樣子。
「有什麼我能幫忙嗎?」他問。看她的表情顯然進展不順。
邢儀非想了一想,說︰「我記得你以前修過法醫學,他們怎樣對幾乎已經成了骸鼻的尸體進行毒品檢驗?」
若論所學之博涉獵之雜,司寇在律師界穩排第一。「紅血球、肌肉,那足夠用來檢測古柯堿或海洛因,至少可以在他們新陳代謝的物質中找到嗎啡類的東西。」
「那中國白呢?」邢儀非提出疑問,那是一種強力化學合成鎮定劑,「它不需要服用許多就有可能過量,而且不容易被查出。」
「沒錯,不到一毫克就有可能致命,因而藥量太低而無法偵測,除非使用特殊的類比程序,像RLA——」注意到她臉上迷惘的表情,司寇解釋︰「放射免疫測定法,一項以體內抗體對待特種藥物反應為基礎的測定法。RLA可以檢測出微量的藥物反應,那是在找像中國白、LSD和THC等毒品時用的。」
兩人專心听完,華夜提出關鍵問題︰「哪里能進行這項測試?」
「本市不行。」司寇想了想,走到桌子邊隨手扯過一張紙刷刷地寫了幾個字——一個地名和一個人名,「到那兒的研究室找這位維西博士,他最擅長做這個。不要星期一去,他那天從不上班——至少我上次見他還是這樣。」
華夜有點驚異地看著他,司寇這一長串解釋實在很專業。所謂金牌律師果然不是白叫的。同時他想到了另一個人,不知……
「司寇律師既然對這件案子有不少了解,請他正式加人怎麼樣?」
司寇走開後,華夜對邢儀非提議。
邢儀非明顯地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面無表情地說︰「司寇律師涉及到的只是純技術方面的咨詢,為了案子的保密考慮,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是嗎?也對。」華夜笑笑不再多說。保密?保密你就不會開口問他了吧。明明是擔心他的安全不願他涉人。邢儀非檢察官這個人,遠不像看上去那麼無動于衷啊!
華夜告辭的時候,用眼神示意司寇。司寇看看他,說︰「我送送你吧。」邢儀非在一旁沒吱聲。
六點剛過,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了,風吹得司寇的外衣獵獵作響,華夜手上的車鑰匙晃來晃去叮叮當當。他率先開口︰「司寇,我向邢檢推薦你加人案子,她拒絕了,似乎很擔心你的安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