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她還是不救?樊瀧的心不斷掙扎。他明白,就算他救了這女人,她也是不會感恩圖報,相反的,她極可能回過頭來狠狠捅他一刀,但他卻仍是無法見死不救。
「算我欠你的吧!」他感嘆一聲,吃力的將她自水中拖抬起。也許是他的動作不夠溫柔,略嫌粗魯,才會听聞到房焰舲吃痛的申吟聲。
她似乎是受了傷,不過他目前沒心情也沒力氣對她溫柔,能有力氣將她自溪水中拉上來,她就該偷笑了。
奸不容易將她拉拖到樹蔭底下,他也已筋疲力盡地癱坐在一旁喘氣,看了看猶在昏迷中的房焰舲,他想,他這麼做算是仁至義盡了。
被救上來的房焰舲即使在昏迷中,雙眉間仍痛苦的打著層層皺折。
沒有理會她的痛苦,樊瀧合眼休息。時間一點一滴過去,耳邊偶爾傳來幾聲鳥叫蟲鳴,剩下的便是溪水潺潺流卷過的聲響。
「嗚……」房焰舲自疼痛中清醒,她趴在地上,手指痛苦地抓扒著黃土地,美眸半眯著,疼痛使她無法完全睜開眼。
她在哪里?為何她會狼狽的躺在地上?她不是該躺在家中舒服的床上嗎?一連串的疑問浮上心頭,卻沒人能為她解答。
「醒了?」嘲諷的聲浪自耳邊響起,她皺著眉,萬分困難地回頭望;這一看,竟發現樊瀧正好整以暇地坐在她身邊。
他怎麼會在這里?!她惱怒的想開口質問,卻沒半絲氣力開口,僅能兀自懊惱地瞪著他。
她想起來了!全都想起來了,該死的人是他,為何他看起來完全沒事?沒事的人該是她,為何她會倒楣的滑下懸崖,而且痛苦的躺在這里?該不會是他趁著她昏迷的時候,暗中對她下手,傷了她吧?
她在心底幻想過各種可能性,全將樊瀧想成卑鄙小人。
「瞪我?很好嘛!看來你還有力氣,暫時死不了了。」見她那樣痛苦,他的心情總算好了些,不歪于每次都是他吃虧。
「你……你這卑鄙小人,到底對我做了什麼事?」好不容易有點氣力說話,她開口便罵。
「該說是你對我們做了什麼才是。」他懶懶的提醒她。
她仍不認錯,只是冷冷的哼了聲,打死也不承認她是不小心跟著滑下來的。
知道她正痛著,他故意揶揄。「怎麼不說了?明白自己有錯了?」痛快!從不知乘人之危可以使自己這般快意。他開心得笑咧了嘴。
「你……嘶……」奸痛!她痛得快要昏過去了。怎麼會這樣?到底他暗中動了什麼手腳?!
她痛到想殺了他,可惜目前她沒多余力氣執行,否則她一定不會讓他好過。
「又痛了?看來你的傷勢頗重,你是哪里痛?我幫你看看。」終究是無法狠下心,他好意的關心問道。
「不關你的事!」在他的手伸過來時,她張口就咬住他的手,不讓他踫自己一根寒毛。
他抽回被她咬住的手。「是不關我的事。」幸好她因為受傷沒啥力氣,否則以她的個性,非咬下他一塊肉不可。
盡避她疼得隨時都要掉下淚來,但她偏就不願向他求助;一來,他是她的敵人,二來,是她的傷處……就在胸口,要她如何向他開口?
想到她和樊瀧之間的恩怨,就讓她又氣又恨,想不到自己要殺他沒殺成,反倒讓他撞見她最狼狽的模樣,簡直是將顏面給丟盡了。
「你最好給我滾得遠遠的,別讓我再看見你,不然我就殺了你!」房焰舲用盡所有力氣,講出自認為最有氣勢的話來,可惜她慘白的面容早已泄漏一切,前功盡棄。
「哈!」樊瀧的回應是冷冷一笑,笑她的不自量力。
「你笑什麼?!」她更惱了。
「笑你太過不自量力。」樊瀧也不客氣,明白說出他的想法。
「你……你走!你走!」她氣得渾身發抖,這一抖又牽動她的傷口,痛得她昏了過去。
「喂、喂!你醒醒!」見她又昏過去,樊瀧了解她的傷勢恐怕非常嚴重。「對不起,唐突了。」細聲的向著昏迷中的人兒道歉,隨即又覺得自己的行為很可笑,她壓根兒就听不見他所說的話。
但此時他再也顧不得男女分際,大掌輕柔且仔細的在她的四肢模索,查看有無斷裂之處。
很好!除了一些擦傷外,她的四肢都沒事,那她究竟是傷在何處?他注視了她良久,最後滿面紅潮,不敢繼續想下去,他怕……怕她的傷處正是他所不能踫觸的地方。
羞紅著臉,又看了眼猶在昏迷中的房焰舲,頭一回,他不帶任何芥蒂地凝望著她,細細的將她精致的容顏刻畫下來。撇開她惡毒陰狠的個性不談,嚴格來說,她的確很美,莫怪其他人見著她會失了魂。
白天與黑夜的她是截然不同的,兩者他都遇見過,雖然不曾與白天的房焰舲交談過,但不難想像她會將柔弱的房焰舲扮演成何種模樣。
至于夜晚的她,他則是見多了。以真實脾性出現的她,猶如一朵帶著火焰、嬌艷且多刺的玫瑰,只要犯著她的人,不是被她狂炙的火焰給燒燙著,便是被她的刺給扎得鮮血淋灕。
外貌柔弱如她,偏就生有那樣驕傲任性的性子,多麼矛盾的一個人啊!
而他呢?他是否也是個集矛盾于一身的人?明明三番兩次都遭到她的毒手,也明白她行凶的背後定有不單純的目的,如果他聰明的話,就該趁此機會將她給殺了,為何他遲遲不肯動手?是不想乘人之危嗎?
樊瀧不斷的在心底問著自己,可他始終尋不到沒動手的理由,只好姑且當他是想像個君子,再和她來場鮑平的比試吧!
第三章
當房焰舲再次清醒時,便見樊瀧仍留在她身旁。她不明白樊瀧為何不走?更不明白他為何要守在她身邊?
守在她身邊?!
不!不可能的!她跟他以劍相向多次,她不是傷害他,就是陷害他,他沒道理要守在她身邊保護她︰他大可趁她昏迷時了結她的性命,為何他沒有?換作是她,早殺了他以絕後患了。
房焰舲發現她不懂他的心思,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為何不殺我?」她喃喃低問。
「不為什麼,只是不想乘人之危。」他聳聳肩,不是很在乎的回答。
「你是個笨蛋,今天不殺我,改天會換成我殺你,難道你都不在乎?」她嗤笑他的傻,他該是最明白她有多殘忍的,不是嗎?
「無所謂。」
「我先告訴你,下回若有機會,我還是會殺你,絕不會顧念你今日沒殺我的情分。」她特別警告他,也是要提醒他還有反悔的機會。
她一點都不想接受他的恩惠,如果可以,最好兩人能夠毫無瓜葛;可是事實擺在眼前,恐怕他會成為她的救命恩人。
可惡!扁想到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便渾身覺得不自在,難受不已,活像有人正把刀架在她脖子上。
往常她殺人從未曾出過任何意外,更遑論是讓她要殺之人所救︰這事兒不論怎麼說,她都覺臉上無光,羞愧得很。
「我知道。」幾次和她接觸下來,她的脾性,他已經約莫可以模透一二。
「所以你依然不動手取我性命?」她蒼白著臉揚眉,身上的傷仍是隱隱作痛。
「對。」
她不屑的嘲笑著。「哼!想同我逞英雄、扮君子?哈!我可是不會領情的。」這人不是太傻便是太有自信。
「隨你怎麼說,現在最重要的是治好你的傷,你到底是傷在哪兒?」他清了清喉嚨,強忍下羞怯問道。
「我……不干你的事,你問這想做什麼?」驀地,她紅著臉火爆嚷嚷,怎麼也不願讓他知道她的胸口受了創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