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寢一生願意嗎?(下) 第9頁

一句點兵讓漕運提督險些喘不過氣。

哪能點兵,一旦點兵,就會發現編制人數是虛報的!

避糧同知見狀,趕緊出面緩頰,「大人,如今漕船已進,要點兵恐怕不容易,倒不如——」

「本官已經傳信給皇上,告知今年的夏稅會晚一個月進京。」宇文恭笑眯眼道︰「所以,本官要點兵,並在三天內完成。」

「大人,三天是不可能的,其他省轄內的衛所漕兵不可能在三天內趕到業縣。」漕運提督臉色蒼白得嚇人。

「漕兵負責押糧,在漕船進轉運處時,漕兵竟然還待在原衛所里?」宇文恭的黑眸懾人的滿是殺伐之氣,「溫提督失職了。」

漕運提督二話不說就跪下,「是下官失職。」

「三天內,點兵未到者,除軍職發還原戶籍,不得再入軍籍。」宇文恭不容置喙地說完,隨即目光又掃向戶部主事,「四位主事是從京城戶來的,一路辛勞了,可眼下夏稅問題叢生,還請諸位好生清點,也包括目前常盈倉里中放的各式物品。」

幾位主事听完不禁面面相覷,心里直嘆今年倒大霉了。

點算夏稅就已經夠頭痛的,還要清點常盈倉……常盈倉內設了一百二十個倉房,能屯放糧作數百萬百,照理說不可能放置那麼多,可他們是年年到常盈點算夏稅的,自然清倉內放置的不只是夏稅糧。

全部都要點算,恐怕沒費上三個月是查不完的。

「放心,本官會借調鄰近幾省的戶部官員過來幫襯。」

四名戶部主事心里叫苦,還是端著笑臉應承。

宇文恭將事情交代完了,目光落在王恪身上,「王指揮使。」

「卑職在。」王恪立刻向前一步。

「替本官在常盈倉備間房。」

「卑職立刻差人準備。」

「對了,順便讓常盈倉的主事將帳本全數交上本官親審。」宇文恭說著,見面前幾位大人臉色沉重,隨即擺了擺手,「幾位大人舟車勞頓,趕緊下去歇著吧,明兒個開始可有得忙了。」

霎時間,廳辦處鳥獸散,宇文恭呷了口茶,隨將茶盅挪向一直站在身後沒開口的迎春。

「喝口茶吧。」

迎春嫌棄地看著他喝過的茶盅,還是接過去呷了口,隨即又遞還給他。

「不多喝點?」

「大人可是巡漕御史,哪里需要這般窮酸與我分食,一會再差人準備不就得了。」迎春撇了撇唇道,極度不滿被蒙在鼓里。

「生我的氣?」

「豈敢?」

「別氣。」宇文恭一把拉住她的手,「如非必要,我並不打算動用這塊令牌,因為茲事體太。」

迎春自然知道他的難處,誰讓漕運總督是他的嫡親七叔,「但這件事要是不處理,你宇文世族往後還堪稱簪纓大族嗎?」

「七叔這次……我是救不了了。」

迎春是知道他和他七叔的情分,可事到如今,線索已經追查至此,他的性子也不可能縱放,「只是作夢也沒想到竟會從傅老板這條線查到這兒……」

「不,是有人故意讓我查的。」

「嗯?」

「有人知道我每年必回卞下,所以精心策畫了幾起的命案,讓我循線而來,為的就是要揭發漕運總督的惡行。」

迎春頓了下,細細想過一遍,「……應大人?」唯有他最清楚宇文行蹤,那麼他對她的威脅警告,似乎就合理了。

「嗯。」

「你怎會知道?他又何必這麼大費周章?」

「這三件命案都是在求見我之後發生的,手法相同,再加上若非親非故親近之人,不會知道我回卞下將見什麼人,更不會知道我在什麼時分、什麼地方與誰在一塊。」這點打傅祥的命案發生開始,他就覺得古怪,後頭連著兩樁,關鍵都指向同一件事,自然就不難猜出。「他大概是認為,如果沒有實質證據,我不會動我七叔。」

「那他可看錯你了。」

宇文恭但笑不語。

「可是,就算你從漕糧下手也不一定能將你七叔定罪。」

第十二章  昭華的血淚控訴(1)

棒天一早,巡漕征史到來的消息傳遍了整個業縣,戶部主事領著常盈倉主事盤驗漕船上的漕糧,而七省督糧道也都到宇文恭面前接受盤問。

「所以,那船上所載的漕糧是粟?」

宇文恭針對昨晚抽檢的那艘漕船上的漕糧詢問,豈料徐州督糧道竟信誓旦旦說是粟。「大人,徐州所產的粟是王朝里品質最佳的,所以粟粒也較大。」徐州督糧道態度恭敬地解說著。

「原來如此。」宇文恭輕點著頭,側眼看了身旁的迎春一眼,隨又笑道︰「王恪,去那艘船上提一袋粟,讓本官瞧瞧。」

「是。」

徐州督糧道目不斜視,站得筆直,唯有嘴角一抹淡淡笑意帶著輕蔑,他就不信一個京官分得清什麼是黍,什麼是粟。

一會兒,王恪領著漕兵帶進了一袋糧作,宇文恭又讓戶部主事從倉里取出一合的粟,兩樣擺在一塊,乍看之下,幾乎沒有差別,同樣是淡黃色的圓粒,頂多是徐州糧道口中的粟要比倉庫的粟大上一些。

徐州督糧道一瞧,唇角更彎了。

宇文恭也笑眯了眼,將幾位督糧道都招過來,問︰「你們瞧瞧,這兩種都是粟嗎?」

幾個督糧道上前,只消一眼便知道徐州督糧道分明是以黍代粟,這種魚目混珠的小把戲大伙都玩過,收了定額的糧作,再以劣等糧作替代,只為了賺取差價。

可大伙也不是天生貪財,實在是被每回的船稅水費榨得快活不了,只好以此法換取安生,于是大伙在心知肚明的情況下,一個個都點頭說是。

宇文恭听完,笑意更濃,「可我听說,粟是有香氣的。」他從袋子里抓了一把所謂的「粟」往幾案一擺,大手奮力一拍,花梨木的幾案登時垮了一角,教在場所有人莫不退上幾步,臉色驚慌難掩。

「這木頭不禁拍呢。」宇文恭無奈地甩著手,就見手上還黏著「粟」粒,遂讓人去拿搗臼。

待人取來搗臼,他點名要徐州督糧道搗他口中的「粟」。

徐州督糧道雖不解為何要這麼做,但既然宇文恭吩咐了,他自然照辦,只想趕緊演完這場鬧劇,返回轄地。

然而,就在他搗碎了「粟」磨成粉後,不由停手看著宇文恭。

宇文恭托著腮,笑道︰「繼續。」

徐州督糧道又磨了一會,可不管怎麼搗,頂多是搗成粗粉,磨到他手酸了,宇文恭依舊沒打算讓他停手,不禁不滿地看向宇文恭,不肯再動手了。

「為什麼磨成粉了?」宇文恭懶懶問著。

這一問教徐州督糧道怎麼也掩藏不住輕蔑,「大人,糧作搗過磨過自然是成粉,恐怕是大人對這糧作並不清楚,才會問出這般教人啼笑皆非的問題。」

迎春沉著臉,要不是他有自個兒的作法,她一句話就能教徐州督糧道羞憤得吐不出半句話。

「是嗎?」面對徐州督糧道的放肆,宇文恭像是沒擱在心上,起身走到他面前,瞅著臼里的粉,「這可怪了,本官听說徐州的粟極具香氣,可這粉怎麼壓根不香?」

徐州督糧道忖了下,「許是曬谷時曬得太干所致。」

「嗯,這個本官倒是不懂,不過有一點,本官就很不解了。」宇文恭了點粉輕舌忝了下,「既是粟,為何沒有黏性,反而被搗成粉了?」

徐州督糧道這才明白自己被擺了一道,可他好歹在這職位上干了十來年,豈會連點應對都不會,「大人有所不知,粟分黏性與粉性,此次的粟是粉性的。」

「本宮知道,可是歷年來徐州的漕糧上寫的糯粟,既是糯粟,豈會不黏?」宇文恭說著吐出了口中的粗粒。「還有,雖然本官不怎麼懂農作,但本官很懂吃,京城里的粟磨成的粉是細粉,可做成各種糕點,極具嚼動,但這粉是粗的,沒味,更別說香氣了,和粟,真的很不同,假如你還不說實話……戶部主事,讓常盈倉的廚子將這兩種粟下鍋煮,就說本官要吃黏包,嗯……要豆沙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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